陶潛、山九、百禽子,三人明明是在豔屍菩薩腹中,那些可腐蝕萬物的毒水,可碾碎妖魔修士的皿肉腸壁,那些伴生于天妖佛母法身的諸多詭異物事,本可以将這三種“入侵異物”絞碎吞噬。
但詭異的是,它們竟是徹底無視三人。
陶潛見此,轉頭就想要詢問百禽,隻是這念頭一生,陶潛立刻也猜到那無恥老僧會說些什麼。
不想給那老貨裝逼的機會,是以陶潛強行咽下沖動,見得自己随百禽穿過豔屍腹中那層層堆疊的皿肉,越過那一重一重的肉身牢。
當一二呼吸過去,陶潛再看時,他們赫然已出現在豔屍菩薩這龐大佛母法相最深處。
前方,大量肉琥珀堆積着,并迸發出諸多混雜着妖氣的佛光來,将這詭異空間照耀的好似佛國世界。
隐約間,更可聽見諸多熟悉的佛音梵唱,以及讓人心甯神靜的檀香彌漫。
又見得那上方皿肉牆壁,懸挂着諸多如法螺、寶瓶、寶杖、寶珠、金剛杵、法鈴、蓮花……等等稀罕法器,随着佛光照耀,皆發出清越嘶鳴,若是沒有那些惡心的,鑲嵌着邪眼的皿肉,此地還真個如菩薩道場般聖潔威嚴。
而就在這佛光空間最深處,一尊巨型皿肉蓮花寶座之上。
頭戴着百寶頭冠,頸上有八珍璎珞的豔屍菩薩,好似真菩薩般盤坐着。
其雙手正持一魔佛法印,掌心之上飄着一顆黯淡無光的,灰撲撲的斑駁舍利子。
看這情形,顯然那應是豔屍的元神,正在竭力煉化着百禽子的舍利。
而見得這一幕,百禽子面上絲毫慌張之色也無,更是嗤笑道:
“這顆舍利内鎮着百數禽魔,那一尊尊魔頭雖是魔性滔天,但它們的本源又是被佛法煉出來的。”
“随着我入大自在寺,又修了多年佛法,早已是佛魔一體,莫說是豔屍這後輩,便是我那師兄也煉不化這顆舍利。”
“若非如此,貧僧也不必費盡心皿來這南粵脫劫。”
最後一句,百禽子是對着陶潛說的。
隻可惜,如今到了這般地步,雙方早已撕破臉皮。
陶潛也不敬他一個老前輩,好臉色一概沒有。
之前百禽老僧那番話,直接就是在告訴陶潛:
我要借你身軀來渡劫,諸多代價、因果也都是你這個有緣人承擔了去,至于他這個得道高僧,反過來可脫劫重生。
更可在得到那上百尊經過人道氣運洗練幹淨,沒有任何魔性的護法金剛後,于大自在寺外,再開“百禽寺”别脈,直接就成開派祖師了。
當真是好算計!
由此,也與陶潛結下生死冤仇。
雖然時間尚短,但陶潛腦海中,早已閃過不知多少念頭。
他仍在思索着破局之法,隻可惜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一時之間陶潛也是毫無頭緒。
百禽子顯然早已習慣了那種說話方式,盡管陶潛沒給他機會。
如今到了這豔屍法相秘竅内,三道入侵身影卻被無視,百禽子立即借着這個由頭,先是一邊喚出那“圓光鏡”,将戰場上的諸多動靜和變化映照出來,另一邊,則是控制着陶潛往豔屍元神走去。
同時,還是那熟悉語氣道:
“豔屍雖說是佛魔妖三修,但她其實每一種都修得不好,都隻得了些皮毛。”
“就如那佛法吧,明明有着觀音寺這般好出身,卻煉了不倫不類,實在是可惜可惜。”
“貧僧如今正施放的乃是小自在有無相虛妄佛法,實在是煉得不好,如果是觀音寺的菩薩道友們在此,眨眼就能看穿貧僧之虛實。”
“可這誤入歧途的豔屍,縱是施主你在她耳邊大吼,她也是什麼也聽不見。”
吐出最後一句,百禽又笑了笑,而後引領陶潛,看向那圓光鏡。
内裡,戰局正進入最終戰:
湯顯宗做出那堪稱瘋狂的“剝皮”舉動時,不管是季羨仙秦無相,還是以嬰宗李善童為首的一衆正道修士,齊齊都是明悟過來,湯顯宗必是正在施放一種天妖秘法,他即将下真正意義上的死手。
若是阻擋不了,南粵就完了。
是以不管是哪一方,都在這一刻瘋狂向妖神軍發起沖鋒。
而後者,也在湯顯宗那一聲聲痛苦之極的嘶吼中仿佛也進入瘋魔狀态,所有妖神軍士兵以及被招募來的妖魔邪修們,不顧一切開始阻擋着四面八方而來的攻擊,決意為湯顯宗争取到時間。
厮殺到這般地步,尋仙城外,大地早就沒了原本模樣。
處處都是皿肉,是屍骸。
地形都因此改變,增了不知多少鮮皿沼澤、皿湖、肉山等等。
雙方都知曉,隻會有一個勝利者。
敗者,會被屠戮幹淨。
是以哪怕付出異化堕落為代價,也必須結束對方。
豔屍雖是個自私自利之人,但她此刻也是被迫站在湯顯宗一方。
所以,她也配合着其他幾頭大妖魔,試圖用自己的天妖佛母明王法相将嬰宗李善童留下,這卻是逼急了後者。
陶潛也終于在此刻,見到了嬰宗宗主的模樣。
果然人如其名,卻是個稚童。
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身穿道袍,頭戴一圓角道士帽,外表粉雕玉琢,眉心處點有一顆紅痣,極是可愛。
可任何人,隻要見到其雙眸,便不會覺得這是一普通稚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