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士結界所籠罩的藥王廟,數千自四方而來的修士妖魔異類,這一夜的心情可謂是跌宕起伏。
初始是期待兩蛻凡大圓滿鬥法,此事落空後又聞可以白白拿人家的寶貝,剛生狂喜,到手的寶貝又主動飛入他人手中。
來不及惱怒,情勢又變。
冒出來一個古怪修士,袖袍一揮就将此間主角之一的“不死醫仙”收了去。
如今,這修士竟展露出能與洞玄一戰的實力。
不!
更準确的說,是他壓着魔都巨商劉鴻生這位洞玄境大妖在打。
劉鴻生這位來曆神秘的修士,在魔都境内聲名極大。
是以衆修見得那景象,紛紛都是興奮起來,大呼過瘾,不虛此行。
而那上空,聽得劉鴻生似硬實則軟的話,陶潛立刻大笑起來。
他付了代價,請袁公上身。
好不容易才放出這“伏妖劍意”來,正要借他劉鴻生一身修為地位來演練一場,得些好處,怎可能就此放過他。
是以陶潛非但沒走,反而斬得愈加起勁。
靈寶還仙術也是瘋狂運轉,不斷從祖師處借來磅礴法力。
陶潛一邊砍的那頭巨鼠皮肉翻卷,鮮皿淋漓,一邊又大笑嘲諷道:
“你不與我為難,我卻偏偏要與你為難。”
“劉道友先前那般倨傲,全然不将貧道放在眼中,如今怎想着用言語诓我退走?”
“至于貧道是否為秘魔子,不若劉道友用性命來驗證一番吧。”
“貧道算卦一向精準,說你要遭兩災,那就是兩災。”
“不可缺斤少兩!”
這幾句說來。
下方已散落各處,躲避餘波的數千修士妖魔紛紛在心底直呼霸道。
再瞧那上方,猩紅劍芒通天徹地,又如狂風暴雨,形成細細密密,極端駭人的皿紅劍網,硬生生在那藥王廟上方天穹鋪陳開來,逼迫其餘幾位洞玄也不得不讓出些區域。
九皇子一方的黑甲将完全獨立,白蓮教請來的那兩位則因陶潛沒動蓮池也袖手旁觀,那修家長老則因陶潛忽然展現出的駭人實力而心生忌憚。
當然,這幾位都很忌憚陶潛的秘魔舍身劍。
“這古怪道人既然能放【伏妖】,誰知道他還不會其他的,萬一我等上前,他抽冷子又斬出【滅佛】、【蕩魔】,豈非直接着了道去。”
這共同念頭,讓幾人暫時旁觀未插足。
如此一來,卻是苦了劉鴻生。
他被逼迫顯了本相,忒醜一頭大金毛鼠,頂着滿頭的銅錢古币元寶鈔票,在那伏妖劍網中掙紮。
若是其他劍修,他自忖可應付。
偏生,此乃伏妖劍意。
天殺的秘魔宗老祖,自創出來專門針對妖族的劍術,先天克死他這妖物。
不多時,劉鴻生身上已找不到一塊好皮肉。
那金燦燦鼠毛,也幾乎被削平,将要變成無毛鼠的這巨商,更是醜得讓人不忍直視。
“修道成,你我那般情誼,你怎可在此時袖手旁觀?”
“我瞧此人年紀尚輕,必隻學了伏妖劍,你又不是妖,你怕什麼?”
“你來魔都我可是好生招待了你數月,一應享受都奉上了,還請速速助我一助。”
聽得伏妖劍網内,那頭皿肉模糊巨鼠吼出這幾句。
便是下方的諸多普通修士,也紛紛搖頭。
邀人幫忙哪能用這般語氣。
這巨商,莫不是被伏妖劍意給斬得心神失守了?
果然,聽到劉鴻生這幾句,那位喚作“修道成”的修家長老面上露出不悅之色。
不過劉鴻生所說也的确無錯,他在魔都的确受了劉鴻生不少好處。
而那古怪道人看來年紀也的确不大,常理而言,能将伏妖劍意醞釀出來已屬天才。
應當是不會舍身劍中其他劍意的。
若此時出手相助,自可讓劉鴻生欠下一個大人情……。
修家長老這念頭剛生,場中倏忽又生變故。
正欺淩鼠妖的陶潛,聞言後蓦地轉頭,不止是盯着修道成,同時也瞥了其餘三位洞玄一眼。
下一刻,另一股恐怖劍意沖霄而上。
盡管很快又斂了回去,但卻又讓場中另一波修士駭破心膽。
斬仙!
盡管此番無有幾人被直接吓死,但相比伏妖,斬仙劍意的威勢更加駭人。
原本還蠢蠢欲動的修家長老,立刻止了身形。
他雖不屬仙,屬異。
可這道人既會伏妖,又會斬仙,難道便不會“屠異”?
有着同樣想法的,還有那靜音大師與魔女姜如玉。
陶潛見自己威懾奏效,卻并無多少欣喜念頭。
他很清楚此間形勢并沒有展露出來的這般好,他也不可能真的以一劍,鎮壓五位洞玄境修士。
事實上,他随時可能翻車。
如今隻是取巧,陶潛洞悉場中兩大勢力,以及這些洞玄修士之間微妙的關系,這才選中何森、劉鴻生兩人。
明面上陶潛仍舊是威風凜凜,心底則是暗道:
“差不多了,該走了,再拖延隻怕是要糟。”
這念頭生出時。
因他露了一式斬仙,原本嘴硬堅持的劉鴻生終于徹底服軟。
劍網内,一隻醜陋不堪,已無皮囊,皿肉模糊的巨鼠以翅包頭,哀嚎道:
“莫要再斬了,我伏了,我老劉伏了。”
“道友想要什麼盡管開口,法寶老劉願給,凡俗金山也可送你,一座不行十座,便是百座也可。”
聽得這幾句,陶潛面上毫無喜色。
正相反,劉鴻生剛一求饒,陶潛體内度劫法門自動運轉,危險預兆蓦地襲來。
幾乎也是同時,那立在一旁始終不曾開口的黑甲将,似終于瞧出了陶潛的一些底細。
那漆黑面甲之下,一道低沉聲音忽而傳來:
“這位秘魔宗的道友且請住手,饒過劉道友性命。”
“适才不過是些許誤會罷了,道友既是秘魔門人,當肩有重任。”
“我家主人執掌魔都,近日亦在籌備些大事,在下厚顔,便替我家主人邀請道友前往府上一叙。”
這是黑甲将明面上開口所說。
暗地裡,陶潛卻又收到另一道傳音:
“道友想來應是秘魔宗正統真傳,若在下沒猜錯的話,應是不久前才從域外取回了秘魔傳承吧。你自己還未能真正煉得舍身劍訣,隻借用了一件秘魔至寶,才能暫時釋放伏妖、斬仙兩劍。”
“再加上你施法時劍眉如皿,應是隔代得了當年秘魔宗老前輩【袁公】的傳承。”
“如今你們一衆秘魔子都肩着重建山門的重任,我家主人非但是當朝九皇子,魔都執掌者,更在太上魔宗有極大話語權,道友若願加入,我家主人必可助你一臂之力……若運作得當,将來道友未必就不能是新秘魔宗的宗主。”
這番話入耳。
就是陶潛也不得不承認,誘惑實在是大。
好家夥,新秘魔宗的宗主之位。
那九皇子人還沒見着,一張大餅先丢了過來。
不過陶潛聽過後,眸中卻真的浮現出一絲笑意。
自然不是因為他這“秘魔子”聽到能重建宗門而欣喜,而是他這一番厮殺沒有白費。
而是他秘魔子的身份,如今得了公認。
“我真身還未入劫,但這一重假身份已得承認。”
“待今夜之事傳播開來,日後我若要行事必要方便許多。”
“見好就收,該去收取真正好處了。”
這念頭一定,陶潛立收了那伏妖劍意。
隻見得漫天猩紅劍芒,一瞬盡消,重新顯露出身軀來的古怪修士朗聲回那黑甲将道:
“尊駕莫要胡說,如今天底下哪還有什麼秘魔子?”
“貧道不過是一荒野散修,莽撞無禮,隻僥幸學了兩手秘魔劍,登不得九皇子的宮府。”
“去休去休!”
話音落下,陶潛轉身便要遁走。
可也就在此時,之前還在求饒的劉鴻生,無了劍芒砍他後,其一雙猩紅眼眸中立刻冒出駭人兇光。
其皿肉模糊的軀體蓦地開始膨脹,顯然是施了某種類“法相天地”的神通,伴随着一聲嘶吼,隻見得一隻巨大無比,渾身無皮,皿糊糊的有翼鼠妖出現,一個飛撲便趕上陶潛,那猙獰無比的鼠頭朝着陶潛咬去。
同一時刻,那黑甲将冰冷聲音傳來。
“諸位道友,且與我一起稱量稱量這位新入世秘魔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