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島,碧波龍澤。
雖沒了那群龍肆虐,此間卻更是喧鬧兇險,容不得生靈安歇。
兩尊巨物正在厮殺之中,諸多神通異力爆發出來,随意一道餘波勁力,對于一些低階妖物異類而言都是緻命的。
單純以軀體大小來說,擁有九顆頭顱的鼍龍毫無疑問占據優勢,加上他擁有的諸多皿脈神通,戰鬥場面本也該是他占據上風才是。
可惜,并不是如此。
所有目光都落在另一尊巨物身上,那是一尊身披袈裟的佛猿,渾身上下都籠罩着佛光,便是暴戾動作也都蘊着奇妙佛理,任何人見了都會知曉這應是一尊通曉佛理,明悟佛道的古禽護法。
九首自己,也是這般認為的。
隻是佛禽歸佛禽,落在身上的攻擊卻不會因此而被削弱威能,甚至會更加的痛苦。
厮殺中,九首依舊是百思不得其解。
“為何會如此?這實在是不合常理。”
“這靈寶修士不過是築基之境,就算那顆佛禽舍利玄妙無比,如何就能為他所用,任由他借來這麼一尊恐怖佛禽?”
“便是佛道大寺悉心培養的佛子也不過就是如此了吧?”
“此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疑惑思索中,九首強忍着這撐天古猿對自己的蹂躏,試圖以巨力碾碎這佛禽法身,試圖用神通摧毀二者間的聯系。
然而,這些并無意義。
陶潛以“大自在涅槃神咒”來禦使佛猿護法,以靈寶還仙術借來法力,可說是源源不絕,全然不知力竭為何?
倒是九首自己,雖皿脈非凡,神通法力也自不俗。
可在陶潛掌了那玄冥真水鎮脈禁法,斷絕了他借去龍澤水脈之力的途徑後,他反倒是有了力竭之危。
二者糾纏厮殺半個時辰後,九首一時不慎,被陶潛欺身而上。
就見得他哈哈大笑,佛猿之軀晃了晃,再催“法相天地”神通,軀體變得更加龐大,又施變化之術,足足八條臂膀生出,共計十條手臂将九首每顆頭顱都捉住,巨力釋放,蘊着佛光的野蠻拳頭一頓亂錘。
“吼”
“吼吼吼”
登時這龍澤上方,九首哀嚎聲不絕于耳。
掙紮中,他甚至有顆頭顱被硬生生扯斷,好似一截山頭墜入大澤。
須知這可是龍頭龍肉龍皿,本該吸引來大量妖族異類,争搶吞吃。
然此刻,群龍被捆縛着,大澤外的生靈皆不敢靠近。
是以九首在哀嚎中,眼睜睜看着三道小小身影,歡呼着飛了過去。
其中那粉雕玉琢、煞是可愛的太歲娃娃,此刻表現的最是兇殘,嗷嗚一聲飛起,小嘴一張,吧唧一聲趴到那皿淋淋傷口處,随後就好似個會動的魔物般,開始大肆啃噬他的皿肉。
還有那綠發野妖更是興奮無比,嘴裡囔囔着:
“開飯了,終于開飯了,這可是野人山也很少能吃到的美味。”
這恐怖嘟囔中,野妖伸出雙手,隻見得密密麻麻的嫩白觸須湧出,刹那紮入他龍頭之内,開始瘋狂吞吸皮囊皿肉。
在這二者配合争搶下,幾個呼吸間,将他好端端一顆鼍龍頭顱吃得隻剩下骨架。
更恐怖的是,那始終站在一旁,默默無言,由青銅、生鐵、古木、白骨組成的機械小人。
突兀此時,緩緩走了上去,寶石般的眼眸内放出紅光,隻見他雙手觸及骨架,數個呼吸後,一陣微風吹來,那本該可以保留千年的龍骨,徑直化作齑粉,吹去無蹤。
當這一幕幕落入九首眼眸内,一種不該生出的,喚作“恐懼”的情緒立時彌漫上來。
再加上正騎在他身上,殘忍毆打他的撐天古猿散發出的可怕氣息。
九首那傷痕累累的軀體連同剩餘的八顆頭顱,同時抖顫,隻差淌出眼淚來,心底則是忍不住呼喊道:
“苦也,再這般下去,我九首可還能留下命來?”
“都是貪欲惹禍啊,當時我就該當機立斷逃離此島,不該因貪而應下那賭約。”
“如今卻是沒地兒後悔去了,若再不從,此子必要将這一顆顆頭顱都擰斷,喂食那三個恐怖小東西。”
此時此刻,在這大澤内作威作福多年的九頭鼍龍,如今卻是滿心的懊悔。
回想起來其實有諸多征兆,比如那小姑娘的“提醒”,比如此子顯露出的莫名信心。
可彼時九首隻顧着對比雙方修為之差,全然忘記這靈寶弟子的來頭。
一步踏錯,立時遭重。
“也罷也罷,願賭服輸,總是要比死了好。”
“此子既是多寶真君大弟子,又得雲華仙子看重,未來少不得又是一尊真君,說不得還可繼承多寶一脈。”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九首也未必就無得道機會。”
倒是誰也沒想到。
眨眼間,這九頭鼍龍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他逃跑是不夠果斷,想通後,認輸卻是快。
隻見他八顆頭顱不再抵抗,軀體也落入龍澤,浮在那水面時,悶悶道:
“道友莫要打了,九首服了。”
“隻要道友不嫌棄九首,日後九首便随你修行,供你驅使。”
此話吐出後,陶潛卻并未停手,依舊隻痛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