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夜來到秦淮河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抓住那兩隻鬼。
可如今最先逃離至此的那隻鬼到現在還未現身,不知是否真的如自己猜測那般,附身于頂閣的某位花魁身上。
總之它要是沒找到,别說留下來玩女人了,能不能睡得踏實都是個問題。
楊頭兒倒是現身了,但問題是不知此刻的他究竟是人還是鬼。
從他目前的立場和表現來看,是人的可能性要更大些,要不然也不會幫着自己對付平秋候。
可李三思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心頭隐有不安,卻又說不清緣由。
正自焦慮,沉默許久的楊千殺忽然走了過來,拉着他走至二樓某處偏僻角落,随後開口,“鳳起,你和長空怎麼會出現在秦淮河?”
語氣無比淡然,聽不出多餘的情緒。
卻整的李三思有些緊張。
因為他發現楊頭兒拉着自己的手很冰,不尋常的冰,幾乎沒有一點溫度。
以李三思的經驗來看,這種溫度的手,往往隻會出現在死人身上。
而像楊頭兒這樣的武道強者,體内真力縱橫,心有烈焰,手溫應該時刻滾燙如火才對,怎會如此冰涼?
就算此刻夜涼如水,溫度極低,也不至于如此吧?
李三思生怕楊頭兒看出自己心中疑慮,來不及思考,隻能如實回道,“秦司長說楊頭兒你追鬼而至秦淮河,我和冷大哥放心不下,便想着跟過來看看……”
說到這裡,他忽然壓低聲音,給了楊千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随後問道,“楊頭兒,說起那隻鬼,你有沒有找到?是否就在……”
話沒說完,楊千殺直接伸手打斷他,“此處人多耳雜,不宜議論此事,你先随我回衙門,等見到大司長後我再與你細說。”
話音一落,他便不由分說再次握緊了李三思的手腕,生怕他逃跑了似的,随後猛然起身,眨眼間便破開此間暗色離開了這座花船。
李三思隻覺得那股冰涼的觸感再次自手腕處傳來,心頭的不安愈發強烈。
正欲稍作掙紮,視線中僅有的微光便因極快的速度而瞬間泯滅消融。
耳畔風聲湧動,失重感持續了大概十息,等他稍作調整,呼吸重新趨于平和時,他便迅速睜眼望去,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秦淮河的岸邊。
不遠處就是那座巨大的花船,在兩岸燈火的映照下顯得光彩華麗。
花船外圍的入口邊緣處,無數公子哥仍在等待着上船的機會。
依稀能聽到自夜風中傳來的喧鬧聲,帶着這個不眠之夜的人心躁動。
而在他身前尺許距離,楊千殺雙手背後,面向秦淮河,黑色制服迎風而動,滿頭發絲亦在風中狂舞,背影看上去寬闊且孤獨,像是一位自遠方而來,不為世人所包容的旅客。
李三思盯着楊千殺的背影看了許久,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印象中的楊頭兒向來自在豪放,何時有過這種陰沉氣息?
他沉默許久,見楊頭兒始終不說話,便當先開口道,“楊頭兒,不是回衙門嗎?怎麼不走了?”
說話的時候,他朝着身後看了一眼,秦淮河的那名七樓護衛以及十幾名五樓小弟好歹是跟了過來,就在數十丈開外抱臂等待。
李三思内心稍安,但仍時刻保持戒備……眼前的楊頭兒,絕對有問題!
“你要求老鸨派人跟着你,怕并不是擔心哪位公子哥會伺機報複吧,而是害怕我會對你怎麼樣……”
楊千殺沒有回頭,清冷肅殺的聲音卻自夜風中緩緩傳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夜你來到秦淮河,也并非是擔心我的安危,而是為了找到那隻鬼……或許,現在的你早已經認定,我其實就是那隻鬼。”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很是平靜,并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隻是身上的陰沉氣息變得愈發濃厚。
李三思沒做任何解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很快開口,直截了當問道,“所以,你究竟是不是那隻鬼?”
“我要說不是呢?你信不信?”
楊頭兒終于轉過身來,他緊緊盯着李三思,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人畜無害,卻讓小銅牌心中微寒。
他搖搖頭,沒有回應,沉默的态度代表着質疑。
楊千殺笑道,“看來你心裡早已經有了答案。”
頓了頓,他很快又補充了一句,“隻是我有表現的那麼明顯嗎?說說看,你是怎麼懷疑到我身上的。”
此話一落,李三思瞬間皺眉,下意識往後連退了兩步,心想這是不打算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