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
曹人往皺起眉頭,“大魏朝之所以百無禁忌,全憑國師大人賜福,他若是走了,皇城國都怎麼辦?”
“所以朕說了,等到傾滅鬼界之後再派他去往邊境……試想大魏朝若是連一隻鬼怪都找不到了,又何須國師坐鎮賜福?”
神皇緩緩擡頭,面無表情望向頂空之上的那尊巨大菩薩法相,随之說道,“邊境戰勢之所以如此焦灼,其根本原因,就是因為南晉國的那些術士沒人去管。”
“即便有李密和劍聖在,他們所行武道和劍道雖已至人間巅峰,若是真刀真槍的打一架,那位神念最強的南晉國讀書人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奈何人家根本不會傻乎乎的與之正面抗衡,僅憑當世最強的神念之術便可殺人于無形。甚至有好幾次,那些南晉國的術士聯手布置了囊括數千裡的恐怖幻境,直接将他們幾萬人的軍隊送到了我軍眼皮子底下,殺了我們大魏軍潮一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
“對此,哪怕是身經百戰的李密也無可奈何,對于妖族和南晉國久攻不下,也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們急需一位足以和南晉國術士相抗衡的高手統帥前往,思來想去,也隻有八樓菩薩境的國師作為合适了。他的八樓佛宗念力,足以應對戰場上的絕大多數幻境,也是那位讀書人最好的對手,就算不敵,也總能限制其一二,從而給李密以及劍聖找到反擊的機會。”
聞言至此,曹人往徹底無話可說。
自古以來,領軍作戰者,皆為國之重将。
還從沒聽說過有哪位君王會派一位佛宗高手率兵出征,按照陛下的意思,隻怕不僅是國師大人,大魏朝的所有佛宗信徒及門人,隻怕都要一同奔赴戰場。
以佛宗念力抗衡南晉國術士的神念确實是很好的說辭。
但曹人往知道,陛下真正的目的,是想将國師大人趕出皇城,徹底清除大魏朝的佛宗力量。
身為大魏朝真正的主宰者,陛下他絕不允許,國師大人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會在有朝一日超過他這位孤傲的帝皇。
哪怕僅僅是一絲一毫的可能,都會讓生性多疑的陛下心生不滿與嫉恨。
所以陛下肯定會提前做出應對。
但因國師在大魏朝百姓心中的菩薩形象已經根深蒂固,影響深遠,不可能在皇城中對他怎麼樣。
那麼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将國師調往邊境,将其與百姓隔絕,先斬斷佛宗的信念與香火。
再以戰場之間無處不在的殺氣與死意,來扼制佛宗悲天憫人的情懷。
陛下是想逼着國師大人走上和李密将軍同樣的一條路。
唯一的不同是,李密将軍九樓巅峰,幾乎不死不滅,多年的戰争拼殺并不會對他的意志和身體造成任何損壞。
陛下放任其在邊境與敵厮殺,并不能将他怎麼樣。
若是他想回來,陛下還得親自去城門口相迎。
但國師不一樣。
八樓菩薩境雖然已經足夠厲害,但一朝未成真佛,便沒有勘破生死之關。
戰場局勢多變,随時随地都會有生命危險。
尤其國師若去了戰場,便将會和南晉國那位最厲害的讀書人正面交鋒,輸肯定是必然的,能不能保住性命,可就不好說了。
想來以陛下的心思,怕是不太願意讓國師安然回到大魏朝了。
心念至此,一向冷漠處事的曹人往内心其實并非毫無波瀾,而是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觸。
世人皆知他曹人往在建國之初是位勇猛無敵,單論用兵殺敵之術,足以和李密齊名的頂級上将。
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最終為什麼成為了一名太監。
那原本是一段不願被提及的往事,卻在今日因為神皇對國師的安排,而讓曹人往回想了自己的遭遇。
在那個功成國盛的年代,神皇平定江山,除了依靠大魏朝的巅峰國運外,還有數不盡的文臣武将為其鞍前馬後,拼死效忠。
但外戰過後并不預示着太平盛世的到來,而是内亂的開始。
無數與神皇并肩作戰的将領因為權職的分布不均而對坐上王座的神皇心生不滿,從而動了造反的心思。
事實上,這是每一代弄權者都要經曆的一段過程。
結果自然便是神皇親自督戰,以雷霆之勢平定了内亂。
據曹人往的回憶,那一夜光是開國功臣就殺了不下二十位,其中有不少人與神皇私交甚厚,同樣不曾幸免于難。
内亂過後,神皇的殺戮卻并沒有停止。
他深深意識到,在大魏朝堂之間,其實仍有不少人心有禍國之意,很可能會動搖到他的皇位,必須盡快斬草除根!
但經此内亂,即便還有人真的意圖謀反,也不敢再有絲毫表露。
想要找到他們,很難。
所以神皇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斬草除根,全殺了……所有參與過建國之戰,同時被冊封為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無論是誰,殺無赦,一個不留!
甯可錯殺三千,不可放走一個!
這便是神皇的霸權理念。
而當時的曹人往,就是那些本該被殺的文武百官之一,而且是頭号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