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站在某處崖前,看着底下的雲海翻騰,整張臉上都沒有什麼情緒,甯聖來了,登天樓讓出去了,他這位觀主在山上的時候就隻能在别的地方去了。
葉笙歌就站在他身後,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姑娘,有些委屈,這樣的姑娘,很難有這種情緒的時候,所以即便是觀主再有什麼怒意,此刻也該消散了。
他有些無奈的說道:“你把沉斜山這好幾千年的底蘊用了一半,要是換做别人,早就被打死好幾次了,就算是别的道種,也該被罰被關進那些寒獄裡,十年八年都不算是長。”
寒獄是整個沉斜山最讓人覺得恐怖的地方,那裡面關着很多犯了大錯,但卻沒有到可以直接斬殺地步的道士們,那裡寒意逼人,就像是一座冰窟,就算是觀主也不敢說不受影響,被關進寒獄的人,都是罪大惡極的人。
葉笙歌沒有被關進去過,她看着自己師父,吐了吐舌頭。
其實就算是把整個沉斜山全部的家底都給敗沒了,葉笙歌也不會被關進寒獄裡。
她是整個修行界有史以來最為天才的人物,修行也是最快的那位,不出意外,以後便是雲端的聖人,這樣的人物,别說把沉斜山一座山給掏空,再掏空幾座山,隻怕也會覺得值得,一位聖人的價值,遠遠要高出好幾座沉斜山。
梁亦負手而立,說着些不輕不重的話,但都得不到回應,最後才無奈轉過頭來,看着自己那個徒弟,輕聲說道:“舍了這麼多東西,保住了性命,怎麼到了最後又要為那個男子而不要了性命?”
觀主聲音不高,也十分溫和,顯然就是怕吓到了葉笙歌。
這位年輕一代的最強之人,整個人間的修士都覺得她是怪胎的道種,到了觀主眼裡,便是那個一直都沒有長大的徒弟,别說關寒獄了,就連說幾句重話他都舍不得。
葉笙歌看着那處雲海,平靜道:“我不想他死,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梁亦淡然道:“你想要交朋友,這山上所有人都願意和你交朋友,要是你嫌棄他們,也總會在這裡面找到一個兩個性子和境界都過得去的人,你不會缺朋友的。”
葉笙歌搖搖頭,“他們都不一樣。”
梁亦扯了扯嘴角,笑着問道:“怎麼不一樣了?他們都不是練劍的,還是他們都不是你喜歡的?”
這是很無聊的說法,葉笙歌不想去回答,她和李扶搖的感情本來就有些古怪。
觀主随手扯來一縷雲,讓那縷雲在手中變成許多他想要變成的形狀,就像是很多年前,他領着那個從山下來的小姑娘修行一樣,那個時候的小姑娘可沒有現在這般,那個時候她和這個世上所有的小姑娘都一樣,都是一般貪玩,修行一個時辰便要玩兩個時辰,要是沒有玩夠,不管觀主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那個時候的觀主也很無奈,隻能扯來一縷雲,在手心捏成各種形狀的小動物來逗弄葉笙歌。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觀主便已經是沉斜山的觀主了,是整個人間修士裡最為了不起的修士,山上所有人看着他都要認真行禮,隻有葉笙歌沒事還會生氣不理會自己師父。
觀主想起那些年,也覺得很是有意思。
因為葉笙歌喜歡那扯雲做成的東西,所以從一開始,她學的第一門術法,就是那個,觀主沒有告訴她,那其實才是最難的道法之一。
不過還好,最後葉笙歌學的很快。
“師父為什麼不上雲端去?”
這其實是整個沉斜山的疑問,為什麼甯聖親自下來相請,觀主也不願意去雲端。
梁亦看了葉笙歌一眼,淡然道:“我要是走了,以後你闖禍,誰給你擺平?”
葉笙歌笑了笑,但是不認可這個說法,觀主入雲而去,便是聖人,而她葉笙歌作為聖人弟子,又是道種,以後的日子裡,隻會更為舒坦,沒有人會難為她。
觀主站得越高,那麼才會越簡單。
葉笙歌看着雲海輕聲道:“師父要是入雲了,便覺得自己是他們‘同流合污’了?”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觀主聽到。
觀主臉色不變,但是有些無奈,“小祖宗,你怎麼什麼話都敢說?”
觀主不喜歡雲端的聖人,這是他打小便給葉笙歌說過的話,但僅限于他們師徒兩個人知道而已,現在有一位甯聖還在山上,葉笙歌還開口說出來,觀主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有些話,在心底是如何想的不重要,就怕是在嘴裡是如何說的。
梁亦看着雲海說道:“在雲端看不見雲海,因為雲海在雲端之下,在人間偶爾能看見雲海,隻要站的夠高,師父有朝一日一定會入雲,但不是現在。”
葉笙歌挑眉看着梁亦,嗯了一聲,不準備多問下去,她對于雲端沒有什麼看法,就算是有朝一日葉笙歌自己入雲了,也不會多在意這種事情,自己修行,不慘和這些事情的葉笙歌,自然也不會在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