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境之争,若是有修士入劍士身前一丈之内,依着這座山河普遍的看法,那便是找死,畢竟依着這座山河的劍士殺力來看,這便是一個必然的結果。
可現如今,隻差一線便可入春秋的洗初南對上已經是登樓境頂峰的觀主,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雖說觀主出竅神遊,又在登雨霧山時受了重傷,可不管如何,都是貨真價實的道門第一人,精通不知道多少道術,遠遠不是洗初南這一位朝暮境界的劍士可以匹敵的,因此一劍遞出之後,觀主甚至沒有伸手,任由那一劍來到他身前,才驅使那條五彩長河将其攔下。
洗初南的短劍撞在觀主的五彩長河上,片刻之後,長河光芒大盛,将這一劍威勢盡數攔在觀主身前。
神情始終都很淡然的觀主負手而立,搖了搖頭,有情理之中的失望,但心底還是生出些對于洗初南的佩服。
他在登天樓翻書看書,看得多數道卷,講道術講道法,可也有不少道卷說山河諸事,講這座山河的風土人情,有些道門前輩性子歡脫,便喜歡在那些道卷上留下批注,大部分是對此書讀後感悟,讓一些沒什麼時間翻書的後輩子弟,看過感悟便能棄書不觀,也知其中大意。隻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批注多是些有趣之言,觀主每每翻到之時,便也不禁莞爾。
便好似之前下山之前,他在山上翻到的一本道卷,上面批注便是某位道門前輩對三教修士和劍士的兩者比較,那位前輩洋洋灑灑寫了數百字,其中大意無非是為何劍士殺力能夠冠絕山河,除去一向不倚重外物之外,劍士心氣便是其中之重,山河之中的劍士大多堅信手中一劍,便能開山填海,一劍出時便敢叫天地變色,而三教修士,儒教修士講道理在行,打起架來則是顧慮太多,佛教修士一向不摻和山河諸事,大部分和尚都在佛土參禅念經,道教修士便少去這麼多顧忌,打架便打架,不被任何事情所影響,就算是對于氣運一說,也并未有多在意,因此道教算是三教之中打架最拿手的一個,可就算如此,也比不上劍士,隻有這一脈,才真正是做到了一劍在手,一往無前。
雖說觀主對于這種籠統的說法一向不太在意,可不管是當年的朝青秋,還是之後的陳嵊,乃至于現如今的洗初南,其實給他的感覺都是一樣的。這讓他不得不再次想起了之前那位前輩的說法。
隻不過現如今,一劍幾乎未對觀主造成任何有效傷害的洗初南,其實已經差不多到了強弩之末。
觀主看着這個不知姓名的劍士,好奇問道:“一劍出時,知曉自己能斷山才敢對山出劍,知曉自己能夠斷海才敢對海出劍,這個道理沒錯吧?”
洗初南艱難點頭,“沒錯。”
得到了這個答案的觀主便又顯得有些迷茫,“那既然沒錯,為何你明知此山斬不斷,此海劈不開,還是要執意出劍,不覺得很愚蠢?”
洗初南一劍未成,反而便那條五彩長河所傷,隻不過卻是除去臉色煞白之外,并未有什麼其他的征兆,這位劍山腳下的大師兄理所當然的說道:“不出這一劍,怎知此山一定斬不斷,此海一定劈不開?”
觀主木然無語。
時至今日,他都無法理解這些劍士的想法。
算了,觀主擺擺手,随意開口說道:“你這一劍注定無功,我自然還要去那座劍山,還有什麼話要留下來的?”
洗初南搖搖頭,隻是自顧自說道:“我還有一劍。”
觀主眼睛一亮,哦了一聲。
然後片刻,觀主便有些興奮,因為在這位劍士話音落下之後一瞬間,洗初南的一身劍氣暴漲,那柄短劍藏魚上生出了一道粗壯的劍罡。
劍氣鋒芒畢露。
觀主的發絲甚至都被這些劍氣斬下幾根。
觀主想了想,退後幾步,距離這位劍士,足足有十步距離。
洗初南低聲笑道:“我這輩子,雖然未曾把劍道當作畢生唯一,但最大的遺憾也是從未踏足春秋,因此這最後一劍,不叫其他,便名春秋。以此劍問觀主,觀主可敢接下?”
觀主哈哈大笑,“但出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