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巷口,這位刑部前任尚書一怔,随口說道:“學宮在洛陽城挑選學子一事,每年一次,說是公平,那也要得那些貴胄家裡沒有适合走上那條修行大道的孩子,才能輪到普通百姓,再說了,偃青先生要是說起十幾年前,别說是我,即便是負責這件事的禮禦司也一樣不清楚,偃青先生要是想知曉詳情,自然可以去禮禦司一查,隻不過最多也隻是能查到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至于被何人頂替,禮禦司自然不會有記載,說到底,還是得找到那個孩子的家,若有親人在世,才有可能。”
王偃青遲疑問道:“學宮選學子一事,有人動手腳,學宮已經擺明了不在意,這洛陽城也有諸多門道?”
王之章歎了口氣,“所以說在洛陽城裡待着,真沒那麼容易,到處都是門道,這些早已經在洛陽城紮下根的貴胄們更是如此,畢竟好東西得來不易,誰都想把東西緊緊捏在手中,要是一不小心丢了,不由外人去說,自己都要覺得難受至極,因此在這些和學宮沾染關系的事情上,自然要小心翼翼,偃青先生要是想去查這件事情,隻怕即便身後有陛下,也有些舉步維艱。”
王偃青淡然笑道:“怎麼個難法?”
王之章搖搖頭,沒有在這裡繼續多說,有些事情,他坐在那個位子上的時候,不好說,等從那個位子走下來之後,其實更張不開口。
王偃青往前小走幾步,避過地面上的一灘積水,然後停在一旁,陷入沉思。
王之章站在一旁,由衷說道:“之前是覺着偃青先生眼瞎心不瞎,現在才由衷覺得,偃青先生比誰都看得清。甚至我開始懷疑,偃青先生的一雙眼睛,是不是自己弄瞎的,隻是因為不想看到太多污濁?”
王偃青笑而不語,他“看”向遠處的那架馬車,輕聲說道:“王先生,今日一别,隻怕倒是難見了,偃青跟王先生年紀相仿,但注定要比王先生多活好些日子,若是王先生後輩子弟要入洛陽城謀生的,偃青力所能及,一定會照拂一二。”
王之章拱手行禮,感激說道:“王某何德何能,能讓偃青先生如此作為。”
作為曾經的刑部尚書,王之章十分清楚,得到王偃青這句話,有多難。
王偃青搖搖頭,不多說什麼。
最後他隻是停步于此,“看着”對他行過一禮的王之章緩緩遠去,登上那架馬車,最後馬車也緩緩遠去,不見蹤影。
王偃青想了想,轉身緩行。
隻是走過幾步之後,之前那個為王偃青傳話的那個女子便已經在不遠處等着了,等到王偃青路過她身旁的時候,她剛想拍一拍王偃青的肩膀,王偃青笑了笑,“冬天還沒走啊,怎麼會看到春水?”
名叫春水的女子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委屈的開口,“先生如何知道的?”
王偃青面容平靜,“之前王先生還說我眼睛并未瞎,看得清啊。”
一身墨綠衣衫的春水柔聲道:“那先生可看清了春水今日穿得是什麼顔色的衣衫嗎?”
王偃青搖頭歎道:“一葉障目啊,有好些事情,都不是我這個瞎子看得清的。”
春水捂嘴笑道:“是是是,先生看得到的東西都是那些極為重要的事情,看不清的就是這些無關輕重的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