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方俊毅來泸海市的第三年零九十五天。
三年多的時間不算長,但也讓他嘗盡了生活的酸甜苦辣辛,才二十歲剛出頭的臉上已經寫滿了對生活的抗争和堅持。
泸海市第五中學校門右側街頭,方俊毅正在他的三輪車攤檔上手腳麻利地制作着炸蝦餅。
秉着誠信經營的原則,他選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而且那鍋油也是兩天一換,保證衛生健康。
方俊毅因為高中未畢業就辍了學,學曆水平不行,所以能選擇的工作不多。
這些年他輾轉輪換,做過工廠普工、洗過車、搬過磚、送過外賣還跑過船。
但因為種種原因他的每一份工作都做不長久,最後被逼無奈,他隻能選擇擺攤賣蝦餅。
回想起當年離家時弟弟妹妹們不舍的眼神,方俊毅時常會感到唏噓。
人生總是充滿意外,父母的突然離世将生活的擔子直接壓在了身為長子的他身上。
為了讓家裡的爺爺奶奶和弟弟妹妹有一口飯吃,他毅然選擇了放棄學業離開家鄉,來到這個陌生的繁華都市。
他很少抱怨命運的不公,即使是在最艱難的時候他都是心懷感恩。
因為他還有愛惜牽挂他的爺爺奶奶,還有乖巧懂事、讀書成績比他優秀比他勤奮的弟弟妹妹,這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這些年他也會擠出些時間來學習和了解正在飛速發展的華夏。
這是最好的時代,隻要做好準備,就可能在機會來臨的時候一飛沖天。
這也是最壞的時代,那些機會飛得很高,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他可能永遠都觸摸不到。
工作的時候方俊毅會很認真,因為他始終覺得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投入熱情和注意力。
所以哪怕被油溫烘得鬓角都挂了汗,他也沒有分心去擦拭,他堅持要炸出火候适當、色澤誘人的美味蝦餅。
“俊毅哥哥,我幫你擦擦汗。”
突然,方俊毅耳邊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緊接着有一隻嬌嫩小手握着一片紙巾伸了過來。
方俊毅隻楞了一下就迅速醒悟過來,他下意識躲閃開來,但似乎想到了什麼,便又停住了身子。
紙巾在小手的指引下快速吸幹方俊毅鬓毛上的汗水。
而後那小手又伸向他的另一邊額頭,再次溫柔地擦拭起來。
“小涵我不是說過了嗎,要和我保持距離!”方俊毅淡淡說道。
他手上的工具依然在一絲不苟地翻動着鍋裡的幾張餅。
徐子涵把紙巾丢入旁邊的垃圾桶後,嬌俏地站在方俊毅身旁:“俊毅哥哥,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你是知道的,我不在意同學們的話!”
“可是我在意!”方俊毅轉過頭來看了徐子涵一眼,很快又轉了回去。
“你才十七歲,在什麼都不懂的年紀裡遇到了我,這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我們的人生軌迹本沒有交叉點,所以你還是早已醒悟過來,去做你該做的事!”方俊毅說出了狠心的話。
這些日子方俊毅經常會想,如果沒有那晚的英雄救美,他和徐子涵是否有相識的可能。
對于眼前這個正值花樣年華的青春少女的一番錯愛,方俊毅隻能步步躲閃。
畢竟他沒有資格被愛,他不配。
“我知道的,你是不想耽誤我,但我就是喜歡你怎麼辦。”
“隻要你說一句願意等我,那我之後就努力考上泸海市的大學,等上大學後我們就在一起!”
徐子涵眼裡含淚,她人生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孩,可惜卻得不到回應。
她不甘心,所以想來做最後一次掙紮。
“小涵,就算你上了大學,我們也不會在一起的,因為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飛鳥是屬于天空的,她應該擁抱更寬闊的天空,而活在溪流中的魚他隻能不停地逆着水流往上遊,可能他就算再努力,這輩子都隻能為了生活一刻不停地遊下去。”
“飛鳥沒有必要去過魚的生活,魚更不希望飛鳥為他而放棄天空,你能聽懂嗎?”
方俊毅把炸好的餅撈出後便不再放入新餅,他今天必須和徐子涵把話說清楚。
“可是……你真的完全懂飛鳥嗎?她可以不顧一切隻為了和魚在一起的!”
徐子涵眼角的淚已經滑落,她算是真正聽懂了方俊毅的話。
他并不是不喜歡她,隻是他不可以喜歡她!
“魚确實沒有完全懂飛鳥,但他懂自己。”
“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擁抱天空的資格,所以他不能自私地也把飛鳥翺翔天空的能力也剝奪了。”
方俊毅現在也很痛苦,他的眼底裡藏着愧疚和不甘。
“誰說飛鳥和魚在一起後就要失去飛翔的能力的,這我不認同!”徐子涵大聲反駁。
“可事實就是如此,隻要沒有了那種羁絆,飛鳥和魚才能正常地活在各自的世界裡。”
“可一旦越界了,飛鳥絕對是最受傷害的一方。”
“小涵你答應我,從今以後我們可以做朋友,但絕對不能有别的關系,永遠都不能有!”
“誰要和你做朋友,方俊毅,我讨厭你!”徐子涵沖着方俊毅哭喊了一句便傷心離開了。
午後的眼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就像那晚在小巷的昏黃路燈之下,她離開的時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