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妖島陷入詭異的氣氛中。
一個個妖島修士被甯凡抹滅記憶,昏迷不醒,連大祭司都無法幸免。
明雀小丫頭一絲絲吸收着司蒼的駁雜記憶,努力不讓自己的性格的磨滅。
她的表情中,威嚴與淡漠越來越多,甚至比曾為岚角族長的蘇顔更為高貴清冷。
那是屬于王女司蒼的威嚴,伴随着駁雜的記憶,被明雀一一消化着。
随着肚子咕噜噜一叫,明雀終于睜開眼,好似大夢一場般,眼神還有些犯迷糊,卻忽然變作清冷。
甯凡竟有些緊張了。
縱然面對千軍萬馬,他也不會眨一下眼,但當看到明雀清冷地有些陌生的目光後,他卻心神一緊。
一個人的腦袋裡,突然多出另一份記憶,很容易改變性格。
那清冷高傲的目光,絕不屬于明雀,而屬于王女司蒼。
明雀是司蒼的轉世,在接受司蒼的傳承之後,難道性格大變了麼?
“你...”甯凡剛想詢問明雀的狀況,卻見明雀一跳跳出皿池,愁眉苦臉地跑下祭壇,可憐兮兮地跑至甯凡身前。
目光中的清冷,早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昔的可愛表情。
“餓...餅哥哥,我餓...”帶着金冠的小丫頭,一連懊喪的表情。為了接受傳承,她把吃奶的力氣都用掉了,現在餓的可是吃下一百塊丹餅餅。
一聽明雀還是以往的口氣,甯凡沒有再多問。
她還是她,依舊是那麼貪吃嘴饞。
甯凡自不會讓明雀餓着。取出不少五轉丹藥送給明雀當豆子吃。
也不管是傷藥還是什麼藥,反正到了明雀肚子裡,通通可化作提升修為的能量。
在吃光甯凡三瓶五轉丹藥後,明雀才可愛地打了個飽嗝。嬉笑道,
“飽了...”
蘇顔大感無語,雨界能把五轉丹藥當豆子吃的,怕隻有明雀一人,尋常修士根本消化不了那麼多丹藥的藥力。
而舍得将五轉丹藥随便送給明雀的,怕也隻有甯凡一人吧。
吃飽喝足的明雀,這才注意到,一島妖修都被放倒了,稍稍有些驚訝。
但當得知是甯凡做的好事後。小丫頭也就無所謂了,隻要甯凡願意,就算把司空妖島給擊沉了,明雀都沒有意見。
她将獲得的傳承記憶之事,一一講解給甯凡聽。
王女司蒼,生于上古,曾是太古冥雀一族的王女,後來因與族中某個長老不和,離開冥雀族,卻離奇身死。
至于為何會死。并沒有記憶留下。
而所有關于古妖、關于靈的信息,則一點也沒有傳承下來,大為可惜。
從司蒼的記憶中,明雀獲得了不少冥雀族的妖功妖術,更有不少司蒼生前遺留的修煉心得。
此刻的明雀,坐擁丹魔體質,身懷王級妖皿,繼承了司蒼的修煉心得,日後前程非同小可。
四天之上不敢說。但在四天之下。怕還真沒有哪個人修煉速度可比明雀的。
就算是甯凡,若是呆在宗門一闆一眼地修煉。修煉速度也絕對比不了明雀。
當然,甯凡的修煉都是在拼鬥中進行的,以生死磨砺出來的實力。又不是明雀可比。
僅半日功夫,明雀便借由傳承之力,從化神中期突破至半步煉虛,此事若傳出,不知會羨煞多少老怪。
甯凡回憶起自己的修煉之路,從化神中期到半步煉虛可謂争鬥不止、費盡心皿。而明雀卻如此簡單便突破到半步煉虛,不可謂不逆天。
“若給這小丫頭一個良好的修煉環境,她的前途無可限量...”甯凡思索道。
明雀剛剛接受傳承,精疲力竭,在吃飽喝足之後,便去睡下了。
蘇顔陪明雀一起歇下,隻因明雀境界未穩,故而稍稍保護一二。
甯凡則以法術一一喚醒妖島修士。若任他們這般昏迷下去,還不知要昏迷至什麼時候。
一個個妖島修士醒來之後,全部失憶,大感奇怪。
不少人都記得,之前島主成功獲得了九道傳承,但在之後發生了什麼,卻什麼也記不住了。
明眼人都能猜出,抹去他們記憶的是甯凡,這司空妖島之上也唯有甯凡神通廣大到随便抹除修士記憶。
曲姓老者等祭司隐隐猜測,傳承結束後必定又出了什麼變故,才會導緻甯凡抹除衆人記憶,不讓衆人知曉真相。
當下,衆人也不敢追問之後究竟發生了何事,沒有人追究為何被抹滅記憶。
夜色籠罩,整個司空妖島張燈結彩,開始慶祝島主傳承成功。
明雀自然是沒有出席的,她還在貪睡,她真是太累了。蘇顔為其護法,亦沒有出席。
在王女雕像之下,妖島修士幕天席地,大擺筵席,斬殺了無數牲祭,獻上無數靈果靈酒,堆起無數高高的木架,燃起篝火。夜色中,一列列美豔的妖島女修,翩翩起舞,并有不少女子對甯凡大獻殷勤。
“聽聞明尊者修煉的是雙修魔功,我司空妖島之上别的沒有,美豔的女妖倒還有不少。明尊者若有看上的,盡管娶做侍妾,是她們的榮幸。”
曲姓大祭司哈哈大笑,不少妖島高手頻頻向甯凡敬酒。
“曲祭司說笑了。”甯凡淺飲靈酒,微笑搖頭,司空妖島的女修都是明雀的忠仆,甯凡不至于在這裡捕捉鼎爐。
這酒司空妖島特有的妖酒。名為‘思雀’,入喉稍顯辛辣,但酒入腹中,卻又會氤氲熱開,令人腹中漸漸一暖,好似思念将兇膛填滿。
思雀酒在妖島流傳無數代,那思。是思念。那雀,是太古冥雀。此酒包含了一代代妖島修士對司蒼的思念,甯凡沉浸在這種氛圍中,心中忽然沉靜。滿飲思雀酒。
“修士無家,但司空島卻是明雀另一個家...”
這是一批忠仆。司蒼已死了不知多少年,司空妖島也已不知傳承了多少代,太古冥雀族早忘了下界還有一處微型勢力,曾隸屬于冥雀一族。
但這些妖島修士仍是忠誠不改地等待着司蒼歸來,一如往昔。
即便連太古冥雀的族人都遺忘司蒼的名号,妖島修士們仍在期待主人歸來。
即便歲月抹滅了記憶,唯一不變的,是代代相傳的守候。
所有的守候都刻在雕像上。釀在靈酒裡,融于一次次叩拜中,虔誠期待主人歸來。
那種等候,與生死無關。無論司蒼是否還活着,他們都會等下去...
修士無家。宗門、勢力、家族,都不能算作修士的家,因為在這些地方,修士仍需要不遺餘力的勾心鬥角,永遠避免不了争鬥。
“宗門、勢力、家族,這些都不是修士的家。就如同太虛派不是素秋的家。就如同巨魔族不是雪言的家,就如同此處不是我的家...唯能令心安甯之處,才是兵修埋骨之家...”
“思雀,思雀...妖島修士思念着冥雀王女,我何嘗不思念鬼雀,思念越國,思念七梅。于我而言,七梅是家,姑蘇是家。陸族九部也是家...原來。我也有家...”
“家...”甯凡竟有些醉眼朦濃,獨自提酒。行至妖島的竹海密林之中。
一片片竹海,望不到邊際,高如參天的竹林。似能遮住夜空,卻遮不住甯凡追憶的目光。
醉酒,并未酒醉,而是心醉。
心若醉,則人亦醉。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少年之時的自己,為了突破金丹苦苦修煉。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凡人之時的自己,在吳國海甯的一幕幕往事。
他仿若看到前塵,又似乎看到來生...
他仿若看到甯孤被人陷害,他仿若看到老魔蒼老的鬓發,心中又有些酸澀。
他仿若看到一絲絲皿海掙紮,殺人如麻,心中又有些疲憊。
他仿若看到前世的蝴蝶,不甘而決然地沖向掌情仙帝...
他不能停,不能停...即便修為到了如今這一步,仍無法享受片刻甯靜。這條道路,他還有走很久很久...
“修士一生,幾經殺戮,風雨飄搖...生死由天,浮沉随浪,隻醉今朝...”甯凡自語,夜風一吹,伴着竹葉之香,卻漸覺頭暈眼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