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耕火種,人間煙火。
石矶很喜歡看。
生長了千年乃至萬年的古樹蒼木在一片大火中化為灰燼,好似千年萬年的歲月在燃燒,燒一次就少一次。
這樣的煙火在時代大潮中是推力,在人族眼裡是糧食,是豐收,是溫飽。
石矶看到的卻隻有毀滅,毀滅的煙火更絢爛,更美麗,千年萬年的毀滅,千年萬年的生長,千年萬年的積累,隻燒這一次,燒紅半邊天,也沒人欣賞,豈不可惜。
人間煙火。
這同樣是人家煙火。
天道眼中的善,人道眼中的善。
石矶眼中的惡。
也許地道眼中也是惡。
石矶總是站在院子裡看煙火,全心投入的看每一場煙火。
每一場大火,她的眼裡總會有火焰跳動,妖異跳動,越燒越紅,比天還紅,最後化為灰燼,毀滅。
一場又一場,百看不膩。
在一場前所未有的煙火中她情不自禁的奏響了太初,火跳于眼底,燒于指端,燒,燒,燃燒一切,燃燒生命,燃燒一生,用一切熱情燃燒,燒,燒光一切,一切都燒成灰燼,我隻愛灰燼。
這是一曲沒有盡頭的燃燒,隻有燃,和燒。
每一個音符都是火焰,草木在燃燒,森林在燃燒,飛鳥在燃燒,野獸在燃燒,蟲蟻在燃燒,燃燒的火焰有大有小,但都在燃燒,都在用生命燃燒。
這一場大火燒了七天七夜,石矶也彈了七天七夜,大白鵝跑了,有情無情堵住了耳朵。
因為是凡音,所以堵上耳朵就聽不到了。
駐足聽琴的人皆是備受煎熬滿頭大汗跑掉。
七天七夜大家都繞道而行。
有幾個學徒脫水被擡走了。
不是琴不好聽,而是他們受不了,會燒死人的。
火滅了,一切都燒成了灰燼。
石矶很盡興,她又躺回了搖椅。
她想找人分享一下心中的火熱。
她想到了一個人。
石矶喊道:“無情,給姑姑打一碗水來。”
取掉耳塞的無情小丫頭應了一聲去打了一碗水。
石矶從無情手裡的接過水碗,嘴唇輕動,碗裡的水蕩開漪淪,一圈一圈,景象随着漪淪從模糊到清晰,定在了一張老臉上。
“夢婆婆,好久不見!”
夢婆婆瞅了瞅石矶道:“怎麼想起老婆子我了?”
說這話的時候夢婆婆眼底的防備之色掩都掩不住。
石矶笑道:“這不是心情好嗎,就想跟婆婆您說說。”
“哦?什麼好事會令琴師如此好心情?”
夢婆婆的防備未減半分,但興趣卻被勾了起來。
“大火,洪荒燒起來啦!”
“什麼?洪荒燒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