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莊依波似乎真的在一點點活過來。
在此之前,面對申望津,她說的最多的話,大概就是“嗯”“哦”“好”,僵硬得像個木頭。
而現在,她偶爾會向他提出一些看似很過分的要求,或者做一些貌似會觸怒他的事情,雖然在旁觀者看來她着實有些無理取鬧不知好歹,可是申望津卻格外喜歡這種不知好歹。
尤其是,當她發現她做的這些事往往會連累旁邊的人時,她總是會迅速地鳴金收兵,甚至嘗試做出補償——這樣前後對比的态度,在申望津看來簡直有趣極了。
他熱衷于逗出她的這種狀态,再看着她流露出的真實的、帶着尴尬、懊惱和愧疚的情緒,簡直樂此不疲。
這種狀态若是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對申望津而言其實也是挺不錯的體驗。
連家裡的傭人都看得出來兩人之間與從前不同,眼見着莊依波似乎也比以前愛說話了,也忍不住會偷偷跟她交流,說:“申先生最近心情真是不錯,臉上的笑容多了,連氣色都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莊依波聽了,目光微微凝了凝,下一刻才又恢複常态。
“可是莊小姐你最近胃口好像不如以前了。”阿姨說,“我總覺得你好像又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你原本就已經夠瘦了,可千萬别過度追求骨感美啊,女人太瘦了真的不好看的……”
莊依波聽了,也隻是淡淡一笑。
她每天食宿如常,日日早睡早起,每周去霍家兩天,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這别墅裡,卻照舊會認真化妝,用厚厚的衣服包裹住自己,瘦不瘦的,其實也不大看得出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種平衡,居然會被一條裙子打破。
十二月底的某天,當她從霍家回來,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意外看見床上放了一個銀色的盒子。
莊依波愣了一下,走上前來打開盒子,卻發現裡面是一件黛綠色的晚宴禮服,柔軟層疊的輕盈薄紗,飄逸輕靈,奢華又夢幻。
她看着這條裙子,還沒回過神來,身後的門已經被打開。
申望津就站在門口,見她已經見到了那條裙子,微微挑了眉道:“禮物。”
她原本想問什麼禮物,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隻是微微有些怔忡地站在那裡。
申望津緩步走上前來,在窗邊那張新置的沙發椅裡坐了下來,看着她道:“不試試嗎?”
莊依波頓了頓,這才終于拿着那條裙子走進了衣帽間。
半開合的衣帽間門後,她一層層褪下身上的衣物,換上了那條裙子。
可是擡眸看向鏡中的自己時,她卻忽地又愣了一下。
還沒等她回過神,申望津已經拉開了她身後那扇門,走了進來。
她面前就是一扇穿衣鏡,而他從她身後緩步而來,視線落在她身上那條裙子上時,目光卻一點點地暗沉了下來。
溫柔又夢幻的仙女裙,原本應該合襯出她纖秾合度的身姿,可是此時此刻,那條裙子在她單薄消瘦的身體上,卻是空空蕩蕩,豈止是不合身,簡直是有些可笑——
申望津就在她身後,靜靜看了她片刻之後,忽然緩步走上前來,伸手為她整理了一下肩帶。
随後,他看向鏡中的她,目光深邃莫辨,唇角依稀是帶了笑意的,語調卻微寒:“量身定制的裙子也能大這麼多,看來這個品牌應該是做不長久了。”
說完,他伸出手來,輕輕捏住了她尖細的下巴,淡淡道:“穿這身去你爸爸的生日晚宴,你覺得合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