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望津不在的日子,莊依波的生活變得更加簡單。
除了必要的去霍家的行程,其他時候,她基本都是處于閉門不出的狀态。而在家裡,她也是安靜無聲的人,唯一會發出聲音的,就是她的樂器。
家裡的傭人隻覺得她好像随時随地都在練琴,不論早晚,不分晝夜。
好在别墅範圍夠大,周圍也足夠空曠,即便她這樣日夜不停地練琴,也不會打擾到任何人。
莊依波就這麼練了兩天,到第三天時才終于停了幾個小時。
那幾個小時,是因為她接到了莊仲泓的電話。
“我剛剛給望津打了電話,跟他提了提公司的事,可是他沒說兩句就挂了電話。”莊仲泓問她,“依波,你們不會還沒有和好吧?我之前叫你給他打電話說清楚,你有沒有打?”
莊依波坐在椅子裡聽着電話,沉默着沒有回答。
莊仲泓見狀,隻是控制不住地微微歎了口氣,随後才又道:“依波,你一向是很乖很聽話的,爸爸相信你是懂事的孩子,你做什麼事都有自己的考慮,但是凡事也應該有個度,尤其是兩個人之間,總有一方要先低頭的,是不是?就像我和你媽媽,這麼多年有什麼事,不也總是我先低頭嗎?當然,望津他是做大事的人,你們又剛開始,他脾氣可能霸道一點,沒這麼容易服軟,那你就要軟一點啊,兩個人都強硬着,要怎麼長遠走下去呢?”
聽着電話那頭的莊仲泓以過來人的身份諄諄教導,莊依波隻是靜靜地聽着,眼眸之中一絲波動也無。
莊仲泓又說了些别的,才又回到正題,道:“公司這邊,我在考慮邀請望津入股,這樣一來,我們就真正成了一家人,有申家撐着,以後我們莊家也算是無後顧之憂了。這是一件大事,依波,你不僅要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莊家考慮,為了我和你媽媽考慮……這幾天你媽媽為了公司和你們的事情,吃不下睡不着,焦慮得不得了……你聽話,啊?”
“好。”莊依波終于應了一聲,再沒有多說什麼,很快挂掉了電話。
她依然沒有給申望津打電話,而是安靜地在椅子裡發呆,一直到傍晚時分,她的琴聲才又再度響起,一直響到了深夜時分。
……
申望津離開多久,莊依波就以這樣的狀态過了多久。
一個多星期後的某天,莊依波去了霍家回來,一進門,就驟然察覺到什麼不對。
傭人正好捧着茶從廚房裡走出來,一看見她,立刻喜道:“莊小姐,申先生回來了!”
她語氣是真的歡喜的,仿佛是真的等了這一天許久。
畢竟打着這樣一份工,面對着這樣兩個古怪詭異的人,也是不容易。
莊依波沒有說什麼,照舊沒有在樓下停留,轉身就上了樓。
樓上,申望津的半開放辦公區域内有清晰的說話聲傳來,是他和沈瑞文在讨論公事,莊依波從那敞開的門口路過,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走路很輕,開門很輕,關門也很輕,都是一如既往的動作。
可是偏偏在她關上門的瞬間,辦公桌後正說着話的申望津忽然微微一頓,擡眸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好傭人端了茶進來,同樣歡喜地向他彙報:“申先生,莊小姐回來了。”
申望津聞言,隻是緩緩點了點頭,一時沒有再說話。
傭人上前給他倒好茶放到手邊,又仔細看了他兩眼才道:“申先生這次回來,氣色好像好多了。您回來了就好了,您不在家,莊小姐就每天将自己關在房間裡,怎麼勸她都不出來……”
申望津仍舊隻是淡淡應了一聲,接過茶杯,喝了口茶。
傭人很快又退了出去,沈瑞文見申望津靠坐在椅子裡的姿勢,大概猜到他的心思,便道:“要不今天就到這裡?”
“嗯。”申望津也沒有多說什麼。
沈瑞文很快收拾整理起了面前的文件,分門别類地放好之後,他才拿上自己的東西離開了二樓。
申望津仍舊坐在那裡,不緊不慢地喝完那杯茶,這才慢悠悠地起身,走向了莊依波所在的房間。
他進門的時候,莊依波正在衛生間裡洗臉,從洗手台前擡起臉來時,隻露出一張未經雕琢的芙蓉面。
她的臉很耐看,大概是老天爺眷顧,即便身體已經消瘦,臉卻一如當初,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竟一直沒看出來她在持續性地變瘦。而現在,雖然那張臉依然蒼白,依然沒有皿色,卻依然很好看。
莊依波看到出現在鏡子裡的他,臉上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隻安靜地看着他,從門口的位置一點點走近。
到了近處,他緩緩擡起手來,直接伸向了她的脖子。
她身體下意識地僵直了一些,卻沒有躲。
下一刻,申望津卻隻是伸出手來,輕輕拉開了她的衣領。
高領毛衣之下,她脖子上那道瘀痕雖然已經不太明顯,但依然可以看到一條清晰的線……
申望津的指腹緩緩撫過那條細線,從頭到尾。
“還疼嗎?”他問。
莊依波靜立着,任由他輕緩撫摸,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申望津視線這才又一次落到她臉上,靜靜地與她對視。
她臉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他卻隻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他目光在她臉上停留許久,沒有再糾結先前的問題,隻是道:“聽傭人說,你每天就待在房間裡,連房門也不出?”
她仍然沒有回答,隻微微垂了眼。
申望津卻又上前一步,湊近了她,低聲道:“房間裡就這麼舒服?”
這一句,不是質問。
莊依波緩緩擡起眼來,再次對上他目光的瞬間,申望津緩緩笑了起來。
……
傭人原本以為申望津回來之後,莊依波便能夠恢複從前的生活狀态,雖然好像也不大對勁,但是總比申望津不在家那些天好。
可是她卻怎麼都沒有想到,申望津回來之後,不僅莊依波沒有出房門,連申望津也一并停留在那個房間裡,整夜再未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