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城來到桐城,嫁給傅城予之後,顧傾爾每年依舊會回安城去兩次,一次是暑假,一次是寒假。
結婚三年,每一次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回去的,傅城予從不曾參與她的人生。
可是現在,他突然提出要陪她一起回去。
顧傾爾聞言倒是怔了怔,轉頭看了他一眼之後,隻是低低應了一聲,并不多說什麼。
因為實在也是沒有什麼好說的,難道她要小心翼翼地婉拒一下,跟他說一句自己一個人回去就可以嗎?
明知道他主動提出陪她一起回去并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她又何必說那些沒用的話呢。
戲劇社那邊的任務完成之後,顧傾爾便又恢複了無事可做的狀态。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傅家每個人都有數不完的應酬,傅夫人偶爾也想帶她出門參與參與聚會,顧傾爾也隻是婉拒。
在桐城,她唯一的交際圈就是學校,如今學校放了假,同學都各自回家過年,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聚會,隻是每天待在家裡。
臨近年尾,傅城予倒是前所未有地忙,除了公司裡的各種事務,剩下便是公事上、私事上的各種有意義無意義的聚會,每天如陀螺一般轉個不停。
這一天,他同樣輾轉幾個飯局,中途抽了個時間回家換衣服。
到家的時候家裡很安靜,車庫裡沒有車,阿姨也不見人影,大概是都出門去了。
傅城予徑直上了樓,卻意外看見了二樓客廳的落地窗前坐了個人。
屋子裡安靜無聲,她一動不動地靠坐在椅子裡,身上披着一件薄毯,膝頭放着一本書,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傅城予略一遲疑,緩步上前。
走到她身側他才看見,她并沒有睡着,而是睜着眼睛,近乎發怔地盯着窗外的天空。
與此同時,她的眼角餘光似乎終于察覺到他的存在,蓦地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的時候有些慌亂,又有些窘迫,“你回來啦?”
傅城予看她一眼,又順着她剛才的視線看了看窗外,道:“天上有什麼那麼好看?你看得那麼認真?”
“沒有啊。”顧傾爾說,“我就是在想……什麼時候會下雪而已嘛。”
“想得這麼認真,看來你是很期待這場雪了。”傅城予說。
“再不下雪就要過年啦。”顧傾爾說,“過完年我就要回安城了,安城沒有雪。”
傅城予聽了,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道:“雪就那麼稀奇?”
“好看嘛。”她低低應了一聲,随後看向他,道,“你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最近不是都很忙嗎?”
“嗯。”傅城予應了一聲,“回來換衣服。家裡人呢?”
“媽媽有應酬出門了。”顧傾爾說,“阿姨家裡有點事,請假回去一趟。”
“就你一個人在家?”傅城予又問。
顧傾爾舉起自己膝頭的那本書,道:“我看書。”
傅城予笑了一聲,道:“看書還是等雪呢?”
“兩不誤。”她回答完,迅速将書舉到了自己臉前。
傅城予忍不住又低笑了一聲,這才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等他換完衣服出來,顧傾爾依舊坐在那裡,這次倒是在認真看書的模樣,聽見他的動靜卻還是轉過頭來,對他說了句:“拜拜。”
傅城予應了一聲,轉身準備下樓之際,卻又忍不住頓住腳步。
再回頭時,卻見她已經回轉頭去,視線重新落在了書上,可是那抹單薄的身影被窗外透進來的并不明亮的光線包裹着、勾勒着,卻忽然透出一絲莫名的凄涼與孤獨。
傅城予心頭忽然生出一絲歎息。
其實他向來不是太心軟的人,隻是對女人,總是會有一些例外。
他回轉身,重新走到她身邊,彎下腰來,“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參加一個聚會?”
顧傾爾轉過臉來,正好與他目光平視。
她靜靜看了他片刻,緩緩笑了起來,“可是你的朋友,我都不熟。”
她這麼說着,卻并沒有拒絕的意思。
“不熟他們才會照顧你。”傅城予朝她伸出手來,道,“走吧。”
顧傾爾又低頭看了他的手片刻,這才終于放下書,将自己的手放進了他手心。
旋即,被他握住。
他的手總是溫暖而幹燥,真是……很舒服。
……
這天晚上的聚會地點是容家。
自從陸沅懷孕,容恒是一級地緊張,而容夫人則是特級緊張,直接下了命令讓兩個人搬回家裡來住,從此一日三餐、起居出行都得到充分完全的照顧,甚至連今日的聚會都從霍家改到了容家,由此可見一斑。
傅城予到的時候,屋外已經停了好幾輛車,可見人都來得差不多了。
天已經黑了下來,雖然有路燈,然而容家庭院花木深深,傅城予還是伸出手來握住了顧傾爾。
穿過花園,兩人推門而入。
屋子裡已然是歡聲笑語一片,他和顧傾爾進門的瞬間,卻有片刻的安靜。
一個人看向他們,其他人便都看向了他們。
大概是都沒想到他還會帶一個人來,因此都有些錯愕。
“好家夥,好家夥!”賀靖忱率先嚷嚷起來,“我就說這小子莫名其妙地回家換什麼衣服,原來是存着這心思呢!不行不行,我也得把我女朋友叫過來――”
“你倒是想叫。”慕淺瞥了他一眼,道,“你有嗎你?”
衆人的哄堂大笑之中,陸沅起身走了過來,伸出手來拉過顧傾爾,道:“這可真是稀客啊,我們今天晚上熱鬧了。”
這一屋子的人顧傾爾基本都算是見過,而最近見過的就是陸沅,因此倒也不算陌生。
傅城予大概是為了替她緩解在陌生環境之中的不适,很快道:“陸沅也懷孕了,你們倆可以交流交流心得。”
顧傾爾聞言,不由得看了看陸沅的肚子,随後才道:“真的嗎?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陸沅笑着,随後又看了看她,道,“你怎麼還是這麼瘦啊,肚子也不見長。”
顧傾爾擡起手來,撫上自己的小腹,道:“其實已經長一點了,你摸。”
陸沅果真擡手去摸,卻什麼都感覺不到,隻能看向傅城予道:“我摸不出來,你摸得出來嗎?”
傅城予蓦地一怔。
他連摸都沒摸過,哪裡知道長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