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謝婉筠和沈峤的婚姻出現變故之後,容隽和喬唯一之間也始終處于一種不甚明顯的僵持狀态。
那段時間謝婉筠一直是和他們住在一起的,因此兩個人之間的種種表現得還算正常,隻是彼此之間話少了些。
謝婉筠大約是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狀态跟自己有些關系,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主動搬離,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喬唯一陪着她回到家裡,幫着她打掃了衛生,又做了晚飯陪她一起吃。
“唯一,回去之後,不要再跟容隽鬧别扭了。”謝婉筠說,“你們倆都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一定要好好過。”
她點到即止,隻說這麼點,或許心裡還想拿自己出來做類比,卻始終沒有再多說什麼。
喬唯一點頭應了一聲,沉默片刻之後又道:“小姨,你要是想換個環境自己住,那不如去我和容隽一開始那套小房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一個人住也夠用。”
“不了。”謝婉筠說,“我就在家裡住,住這麼多年了,什麼都習慣了,沒什麼不好的。”
喬唯一聽了,隻能不再多說什麼。
陪謝婉筠到夜深喬唯一才又離開,回到家的時候容隽還沒有回來。
她放了一缸熱水将自己浸入浴缸之中,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再醒過來,是有人在撥動她眉間的發。
喬唯一蓦地睜開眼來,就看見了坐在浴缸旁邊看着她的容隽。
兩個人就那樣靜靜對視着,誰都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容隽才終于開口:“小姨回自己家裡去住了?”
喬唯一淡淡應了一聲:“嗯。”
“那不就好了嗎?”容隽說,“說明她終于走出了離婚的陰影,可以展開新生活了。”
喬唯一仍舊坐在浴缸裡,靜靜地看了他片刻之後,才道:“你覺得真的會好嗎?”
“為什麼會不好?”容隽說,“離開了那樣一個男人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小姨的身份不僅是一個妻子,她還是一個母親。”喬唯一說,“可是現在她連自己的孩子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從今往後,不知道何年何月她才能重新見到自己的孩子。她怎麼可能會好呢?”
容隽原本低頭跟她說話,聽到這裡卻緩緩擡起頭來,道:“這不正是說明沈峤的絕情和不靠譜程度嗎?是他把孩子帶走的,是他狠心無情,小姨更沒有必要留戀這樣一個男人。”
喬唯一聽了,一時沒有再說話。
容隽也安靜了片刻,才又道:“不如這樣,我找機會給小姨介紹一個男朋友,等她有了新的戀情,漸漸地也就不記得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不要。”喬唯一開口就道,“你不要這麼做,我求你了,你什麼都不要做。”
容隽轉過臉來看她,喬唯一卻隻是捂着額頭,久久不語。
容隽控制不住地微微冷笑了一聲,道:“所以說來說去,你心裡還是怪我,覺得我不應該鼓勵小姨和沈峤離婚是吧?”
“我覺得不應該又有什麼用呢?”喬唯一說,“總之這件事現在已經成了定局,我想幫小姨挽回我都不知道去哪裡挽回,除了多陪她一些,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挽回?到現在你居然還想着挽回?”容隽看着她,“為什麼要挽回那樣一個男人?你真的是在為你的親小姨着想嗎?”
喬唯一看着他,緩緩道:“我真的是在為我的親小姨着想,每件事,我都會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設身處地地想。”
容隽微微一怔,反應過來,控制不住地就沉了臉。
她那樣強調自己設身處地地為小姨着想,言外之意,不就是他根本不是真正為謝婉筠着想嗎?
他心中那股用盡全力才按下去的焦躁情緒瞬間又上來了,懶得再多說什麼,頭也不回地轉頭走出了衛生間。
喬唯一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時候,容隽已經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
這天晚上,兩個人第一次分房而睡。
……
自此之後,喬唯一的時間便基本分為了兩部分,一部分用來工作,另一部分用來陪着謝婉筠。
雖然謝婉筠總是說自己很好,不需要她每天過來探望,可是喬唯一照舊每天都去,風雨不誤。
而她跟容隽之間,則始終僵持着,始終也沒能恢複到從前的狀态。
三月底,喬唯一被公司安排出公差前往海城,大概要一周左右的時間。
換作從前,這樣的工作是輪不到她頭上的,哪怕部門裡所有的同事隔三差五天南海北地出差,她卻永遠都是駐守辦公室的那個。
而這樣的待遇,是她入職的時候主動要求的。
因為在此之前,她已經在從前那三家公司得到了經驗――反正無論如何,即便有出差的工作派到她頭上,到時候還是會因為種種莫名其妙的原因無法成行,反而臨時給公司和同事添麻煩。
與其如此,倒不如她自己一早提出來,省得到時候又生出不必要的麻煩和矛盾。
而這一次,則是她主動請纓承擔的出差工作。
部門主管原本就很欣賞她,隻對她不肯出差這一條感到無奈,如今她居然自己提出改變,主管自然樂見,立刻就分派了她去負責這次的工作。
這次出差,謝婉筠那邊喬唯一是早早地就交代好了,而容隽那邊……因為兩人一直處于冷戰的狀态之中,再加上她知道容隽得知她要出差會是什麼結果,因此直到出差那天,她拎着行李坐上前往機場的車子之後,才給容隽發了一條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容隽竟然沒有回她的消息,喬唯一便放下了手機,安心前往機場。
到了機場,她辦完值機手續,過安檢的時候才又重新拿出手機,才發現手機上幾十個狂轟濫炸式的未接來電,其中一大半都是陌生号碼。
這樣的狀況讓喬唯一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随後,她挑了最熟悉的一個号碼――傅城予的來電回撥了過去。
“唯一!”傅城予的聲音聽起來略顯焦急,“你怎麼才接電話啊?容隽進醫院了你不知道嗎?”
聽到這句話,喬唯一身體蓦地一僵,下意識地就伸出手去拿回了自己準備放上安檢帶上的東西,轉身就往外走,“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哪家醫院?”
“你們倆最近是不是鬧矛盾了?”傅城予問,“他最近天天在飯局上猛灌自己酒,剛剛喝着喝着突然就不行了,我們趕緊叫120把他送去了醫院,現在什麼狀況還不知道呢――”
聽完傅城予的話,喬唯一腳步略遲疑了一下。
她隐隐覺得似乎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卻也顧不上多想,迅速跑到機場出口的位置,打了車便重新返回了市區。
到了醫院,喬唯一推開容隽所在的那間病房時,便隻見他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打着點滴,雙目緊閉,眉頭緊皺。
而傅城予就陪護在病床旁邊,一擡頭見到她,立刻站起身來,呼出一口氣道:“唯一,你可算來了!快快快,你來看看他……”
喬唯一走到病床邊,安靜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那個人,與此同時,容隽也緩緩睜開眼來,對上了她的視線。
“老婆……”他一張口,聲音喑啞地喊了她一聲。
好一會兒,喬唯一才開口道:“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會突然進了醫院?”
“酒喝多了,胃出皿。”傅城予代為回答道,“一天天地借酒澆愁,這麼個喝法能不出事嗎?”
容隽微微皺着眉,隻是可憐巴巴地看着喬唯一。
喬唯一靜了會兒,才又開口道:“那這家醫院治療胃出皿應該有很卓著的醫療成果吧?手上不插針也可以把吊瓶裡的藥物輸進病人體内嗎?”
聽到這句話,原本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容隽猛地一下子坐起身來,一把将站在病床邊的喬唯一抱進了懷裡,“老婆,你别生氣,都是他們給我出的馊主意,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你這麼久沒理我,突然就跟我說你要去出差,你是要吓死我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走了就不回來了?”
聽到這番話,傅城予翻了個白眼,自覺退讓了。
而喬唯一依舊站在病床邊,低頭看了他許久,才終于控制不住地歎息出聲。
“容隽……”她低低喊了他一聲。
“老婆……”容隽又喊了她一聲,整個人靠在她身上,耍賴一般,“你别去出差,你别丢下我一個人在家裡……”
喬唯一被他緊緊抱着,在容隽看不見的地方,忽然就悄無聲息地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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