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有無煙煤燃燒。
絲絲的熱氣散逸,驅散了中軍大帳的寒意。
這是獨屬于曹操的營帳,雖說大多數的時候,曹操都在司空府,但軍營中,也有曹操的營帳,以便于曹操處理軍務。
張繡和曹操在營帳中落座,兩人相對而坐,面前擺放着一張案桌,上面有溫熱的一壺酒,還有一碟小菜。
曹操替張繡斟酒,笑道:“賢婿,這是你我翁婿第一次,這般對坐飲酒吧。”
“是!”
張繡微笑着回答。
面對曹操而作,張繡能感受到曹操的魅力,那種揮灑自如,那種淡然處之的魅力。不過張繡心中卻沒有半點敬畏,他不懼曹操。
曹操端起酒樽,微笑道:“賢婿,請!”
“請!”
張繡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曹操說道:“老夫距離擂台比較近,先前賢婿和許褚交鋒,口中高歌,熱皿暢快。隻是最後的一段話,你語速快,我沒怎麼聽清,可否再說一遍。”
先前,曹操就注意到。
那歌訣中,令曹操都熱皿沸騰。
張繡笑了笑,說道:“最後的一段,是我最喜歡的。”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
“與我而言,我甚喜歡。”
張繡說道:“這亂世之中,便是如此。”
曹操口中咀嚼一番,也是神采飛揚,贊歎不已,道:“不錯,不錯,的确是精妙。沒想到,賢婿文采方面,也如此出衆。”
對最後的一段話,曹操覺得寫得精辟。
雖說殺性重,可這是亂世。
亂世中,當用重典。
張繡謙遜一番,又給曹操斟酒,話鋒一轉道:“我倒有一則消息,和嶽丈有關。”
曹操道:“什麼消息?”
張繡說道:“伏完的長子伏德,聯合了朝中的官員,意圖推翻你。甚至,他們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想借助我的力量擊敗嶽丈。”
曹操笑了笑,道:“賢婿啊,你真不是省油的燈。”
“怎麼說?”張繡笑吟吟說話。
曹操說道:“你明明答應了伏德等人,說要在長安起兵的。可現在,你轉眼,就把消息告訴了老夫。”
“依我看,你是故意敷衍他們,讓他們繼續籌備對付我。”
“現在,又把消息告訴我。”
“再希望我對付伏德一行人,和他們發生内鬥。”
曹操搖了搖頭,道:“我即使能碾壓伏德等人,但真要是殺了這批人,恐怕天下間,就真有無數人指着我曹操的鼻子,大罵我是曹賊,說我和董卓之流無異了。對嗎?”
張繡笑了起來,道:“嶽丈誤會了,我隻是擔心嶽丈的安全,怎麼可能算計你呢?”
曹操道:“我可不信你。”
事實上,張繡真有算計曹操的心思,意圖坑曹操一把。
如果曹操真出手,一鼓作氣拿下伏德、王服、種輯等人,殺掉朝中的官員,勢必會引發大震動,忠于天子的官員,必定競相指責曹操是漢賊是曹賊。
這是張繡的意圖。
沒想到,當即被曹操戳穿。
張繡歎息道:“唉,嶽丈竟然不信我。我這個人,一向以誠待人,不喜歡騙人。嶽丈啊,說實在的,我都替你有些不值。”
曹操道:“怎麼說?”
張繡端起酒樽遙敬曹操,飲了一杯酒。溫熱的酒水下肚,渾身暖洋洋的。他擱下酒杯,說道:“嶽丈一心維系漢室江山,讨伐不臣,為漢室的江山操碎了心。”
“嶽丈忠于天子,一心報國。”
“可惜,嶽丈卻不被天子信任,天子忌憚你,朝臣嫉恨你。所有天子一系的人,都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你交出手中的兵權和政權,由他們來執政。”
“這些人,卻眼高手低。”
“讓他們治理當下的朝廷,管理當今的天下,恐怕用不了多久,兖州之地,就會分崩離析。剛剛清明的朝廷,又要烏煙瘴氣。”
張繡說道:“說起來,大漢朝如果沒有嶽丈,漢室的江山,都已經快崩潰。可惜的是,嶽丈想做點事情,天子不信任,朝臣意圖奪權,難啊。我為嶽丈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