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就算要來,也不會選今夜。”
陳琳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寇季有些錯愕的看向了陳琳。
陳琳坦言道:“不止你祖父和你夫人擔心你的安危,官家也擔心。官家不止派遣了咱家到你府上,還暗中派遣了武德司的人,領着一隊禦林衛,埋伏在你府外不遠的地方。”
寇季一臉愕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祯算是好心辦壞事。
寇季卻沒辦法埋怨。
因為趙祯好心辦壞事,也是為了他。
陳琳在寇季一臉愕然的神清中,淡淡的道:“那些出家人能躲過五城兵馬司和巡檢司搜查,躲藏的手段還是有一些的。
善于躲藏的人,都善于去尋找那些躲藏在暗處的人。
武德司和禦林衛的人,加起來足足有六百多人。
目标那麼大,那些出家人不可能發現不了。”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他們知道有埋伏,自然不可能現身。”
陳琳緩緩點頭。
寇季歎了一聲,起身吩咐了一句,“既然那些出家人今晚不會來,那就散了吧。”
陸銘和侍衛頭領對視了一下,對寇季一禮,離開了寇府别院的正堂。
侍衛頭領前去守門。
陸銘則下去為陳琳安排住的地方。
陳琳依舊坐在正堂内自顧自的吃喝。
寇季沒說什麼,邁着步子回了書房。
由于趙祯派遣了六百多人埋伏在寇府别院外面,吓的那些出家人不敢露面,所以寇府别院一晚上都風平浪靜的。
翌日。
起床以後。
陳琳回宮去複命,寇季也跟着一起進了宮。
到了資事堂,就看到了趙祯在堂内踱步。
寇季一入資事堂的門戶,趙祯就看到了他,當即一臉喜色的道:“四哥安然無恙?實在是太好了。”
寇季對趙祯一禮,坦言道:“官家派遣了六百多人埋伏在臣的府外,那些刺客不敢露面,臣自然安然無恙。”
“沒有露面?”
趙祯略微一愣,皺眉道:“那就是說危險還在?”
寇季緩緩點頭。
趙祯沉聲道:“那朕再加派一些人手,一面守着寇府别院,一面搜查那些刺客的蹤迹。”
寇季搖頭道:“沒有用的……五城兵馬司和巡檢司的人既然搜不到那些刺客,那就說明他們藏的很深,簡單的搜查是挖不出來的。
除了引蛇出洞外,就隻能等他們主動跳出來。
但等他們主動跳出來,所耗費的時間會很長,對我們而言十分不利。
他們若是在等待的過程中,發現我、呂夷簡、王曾、張知白幾人的府邸防守嚴密,他們無從下口。
他們很有可能會放棄我們四人,去對其他人下手。
到時候汴京城内的官員人人自危,對朝局會有很大的影響。
所以,我們必須在他們沒有向其他人下手之前,将他們引出來,一舉誅滅。”
寇季的話不難理解。
趙祯隻是簡單的思量了一下,便明白了寇季話裡的深意。
趙祯緊皺着眉頭盯着寇季,“你想讓朕撤回守在你府外的人手,給他們一個真正刺殺你的機會?”
寇季點頭道:“不錯……”
“不行!”
趙祯果斷拒絕。
寇季直言道:“事到如今,唯有如此,才能将他們一網打盡。也唯有如此,才能解決我們的後顧之憂。若是一直讓他們在汴京城隐藏下去,并且落地生根。
到時候不止滿朝文武有危險,皇家的人也會有危險。”
趙祯沉聲道:“你是朕的兄長,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你死。”
寇季愣了一下,聲音同樣沉重的道:“臣既然敢單獨見他們,自然有自保的手段,所以官家不必為臣擔心。”
趙祯态度強硬的道:“朕怎麼可能不擔心。朕雖然不喜歡出家人,也沒見過什麼出家人,可出家人會的手段,朕還是知道一些的。
他們中間有不少人會一些神鬼莫測的手段。
器械監的那些高手都不一定應對的了。
你拿什麼應對。”
寇季鄭重的道:“臣跟官家相識,也有十數載了。官家可曾見過臣做過什麼沒把握的事情?”
趙祯聞言,遲疑了一下,沒有開口。
從他認識寇季到如今,寇季還真的很少做過什麼沒把握的事情。
隻是寇季此次要孤身一人以身犯險,縱然寇季有把握應對那些出家人,趙祯心裡還是有一些擔憂。
寇季見趙祯一語不發,便繼續道:“臣可以向官家擔保,此次事了以後,一定會完完整整的出現在官家面前。”
趙祯依舊閉着嘴,沒有言語。
寇季思量了一下道:“官家,事情牽扯到滿朝文武的安危,以及皇家人的安危。你我都不能猶豫,更不能放任那些刺客一直在汴京城潛藏下去。”
趙祯聽到此話,終于開口了,他咬着牙道:“埋伏在寇府别院外的人,朕可以撤走。但你不能一個人犯險,你必須從器械監挑選兩個高手,跟随在你身邊。
朕會告訴器械監的人,必要的時候為你擋劍。
你一定要記住,你的命就是他們的命。
該舍棄他們保命的時候,一定不要猶豫。”
寇季聞言,心中歎了一口氣,緩緩點頭應下了此事。
他心裡清楚,他若是不答應此事的話,趙祯肯定不會撤走埋伏在寇府别院外的人。
他也就沒有引蛇出洞的機會。
趙祯見寇季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便派遣陳琳去了器械監,挑選了兩個高手。
其中一個高手,得到了趙祯傳喚,立馬就出現在了資事堂。
寇季見到她的時候略微有些意外,因為她是個女子。
女子三旬上下,姿色平平無奇,身段亦是如此,一身簡單的黑色勁裝,看不出有半點高手的樣子,全身上下唯一能引人注目的就是兩柄别在腰間的匕首。
女子腰間别的匕首有些奇特,寇季還特地瞅了兩眼。
趙祯見寇季十分好奇女子腰間的匕首,便對女子示意了一眼。
女子對寇季一禮,輕聲介紹道:“卑職的匕首是祖傳的,是用天外隕鐵鍛造而成,殺人不見皿。”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天外隕鐵,應該就是隕石鐵。
寇季剛才觀看女子匕首的時候,看出了材質跟普通的鐵料不同,所以多看了兩眼。
但他并沒有因此表現出任何的驚奇。
女子見寇季眼中并沒有驚奇之色,還特地多打量了寇季兩眼。
趙祯略微咳嗽了一聲,淡淡的道:“你一直待在器械監磨練武藝,并不知道,四哥除了是我大宋樞密使外,還是我大宋諸多大匠共同推舉的神匠。
天外隕鐵固然少見,但還不足以讓四哥另眼相看。”
女子聞言,又打量了寇季兩眼。
寇季沒有在意此事,反而詢問趙祯道:“另一人呢?”
趙祯沉吟了一下,道:“另一人身份有些特殊,眼下不便跟四哥相見。等到四哥需要的時候,他自然會出現。”
寇季緩緩點頭,沒有再多問。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對付那些出家人。
所以另外一個器械監高手身份無論有多特殊,寇季也不在意。
随後,寇季在趙祯再三叮囑下,領着女子出了皇宮,回到了寇府别院。
在寇季回到了寇府别院以後。
趙祯便撤走了埋伏在寇府别院外的六百多人。
當晚。
寇季亦如昨夜,在寇府别院正堂内,擺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等‘客人’降臨。
陳琳也亦如昨夜,在入夜以後,晃晃蕩蕩的到了寇府别院内。
唯一不同的是,比起昨夜,寇府别院内做了一個人。
一個女子。
那女子學的是刺殺的武藝。
入了寇府以後,便往暗處躲去。
隻是剛潛入到暗處沒多久,就被人丢了出來。
女子不慌不忙的從地上爬起身,一臉茫然的道:“啞先生也在?”
寇季沒有搭話。
陳琳淡淡的對女子道:“寇公已經将啞虎派遣給了寇樞密當侍衛。”
女子緩緩點頭道:“既然有啞先生在,那我待在此處,是不是有些多餘?”
陳琳盯着女子道:“我們應對的敵人數量不少,啞虎一個人未必應付的過來。”
女子點點頭,沒有再多言,她在寇府正堂内巡視了一圈,找了一個稍微偏暗的地方,走了過去。
寇季見此,對陳琳道:“她……”
寇季隻說了一個字,陳琳就知道了寇季想問什麼,于是淡淡的解釋道:“她爹以前也是器械監的人,她從小就待在器械監内,不接觸外物,所以性子有點異于常人。”
寇季思量了一下,試探的問道:“器械監不在宮裡?”
在寇季眼裡,女子的反應可不是什麼異于常人。
而是單純。
器械監若是在宮裡的話,不可能培養出如此單純的人。
陳琳瞥了寇季一眼,不鹹不淡的道:“器械監是在宮裡,器械監大部分人卻不在宮裡。”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
陳琳補充了一句,“他們辦差的時候,總是皿淋淋的。常在宮裡出入的話,容易吓着貴人。”
寇季緩緩點了點頭,沒有再開口。
器械監的人到底在何處,寇季也沒有開口發問。
因為寇季知道,就算他問了,陳琳也不會說。
幾個人就在寇府别院内的正堂内守着。
一守就是一宿。
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時候,也沒見到有出家人出現在寇府别院内。
幾個人也沒有因此氣餒。
趙祯才撤走了寇府别院外的人,那些出家人為了安全,觀察一兩夜,也是常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