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先生王朝聘走出國史館,忘年交小友毛奇齡便給他牽來毛驢,一老一少各騎一頭小毛驢,很是悠閑的在街上行走。
傍晚時分,太陽下山,街上涼爽了不少,沿海的登州不比内地,海風吹拂很涼快。
散衙下班的,夜市擺攤的,收工回家的,也有出來散步的,街上很熱鬧。
國史館旁邊便是國子監,還有新建的政法學堂、師範學堂、醫學院等諸所專科學院,學生多,因此這邊的街道也極熱鬧。
小毛驢速度不快,卻很舒适。
朱以海稱帝後禁止官員乘轎,一般士民更沒資格,皇帝認為這種人力擡乘的轎子不合适。
不管為何皇帝有這種看法,但既然天子禁止,百官士民自然不敢違背,皇帝的威嚴還是很強的。
東京的街頭,有很多馬車,傳統的兩輪馬車也有,但不多,現在街面上最流行的是四輪馬車,有敞蓬的也有廂轎的,有私家的,也有公共的,也有出租的。
這些馬車雖多,但卻很有秩序,不管私家還是出租還是公用甚至是貨用的,都有相應的車牌,每輛車還都安有鈴铛,如果是出租或公共的,馬車夫還有統一的号衣。
就連那拉車的馬,屁股上都打有專門的烙印标記,後面還兜一個糞兜,城市裡是禁止随地拉糞尿的,違者罰款。
東京城裡那些绯袍紫袍官員,一般都有自己的私人馬車,出入非常方便,而綠袍青袍的小官員,俸祿不高,而京城大居不易,開銷卻不低,所以他們往往是租車或包車,也有直接坐公共馬車上下衙的,還有些幹脆就腿着上下班,或是買頭驢買頭騾。
一般買馬的少,既不便宜,而且養馬費用太高,稅也高養頭小毛驢或騾子,倒是要節省不少,也方便出行。
夷陵先生王朝騁的小毛驢是他兒子東宮侍講學士王夫之給他買的,個頭不大,卻很溫馴。
其實夷陵先生倒不是買不起馬或坐不起車,隻是他不是喜歡享受的人,他去年參加博學鴻詞科,天子錄取,授為翰林院編修,又特選為國史館的修撰,老先生是心學傳人,極有學問。
甚至還在國子監和講武堂兼職教授。
他幾份差事的薪俸加起來,其實很高,就算居京城也很寬裕。
“号外,号外,遼東總督張國維,率軍攻入沈陽,大敗鞑虜,斬首三千餘,沈陽光複!”
“号外号外,沈陽光複!”
幾名報童背着個斜挎書包,裡面裝着一大袋剛剛加急刊印的京報号外,剛從遼東傳來的捷報,張國維與耿仲明還有朝鮮兵、察哈爾蒙古兵,加上遼東遼西禦營、阮進的渤海水師等,成功在遼陽城下會師後,迅速以炮轟開遼陽城,緊接着圍沈陽,僅數日便破了沈陽城。
雖然大家都預料到遼沈戰役大明肯定會勝,但能勝的這麼幹脆迅速,還是讓人有些意外,甚至是喜出望外了。
“來兩份!”
毛奇齡拿出四枚銅元。
報童接過銅元,迅速的掃了眼便收入口袋,然後遞上一份還散着着新鮮墨香味的京報号外,又取出一份号外,拿在手裡繼續邊揚邊大聲喊叫着。
毛奇齡給王朝聘遞了一份。
“張閣老寶刀未老啊,督師作戰,這麼迅速就收複了遼沈,朝廷都沒額外調派軍隊出關,就兩遼的兩鎮禦營,加上蒙古察哈爾、蘇尼特以及朝鮮兵,還有耿仲明,以及一些野人女真,本以為指揮這麼些人,怎麼也得穩紮穩打逐步推進,甚至光是要把這些互不統屬的人整合一起,就得幾個月時間呢。”
毛奇齡二十多歲,是小張皇後的舅家表弟,也是紹興侯毛有倫的侄子,雖然年輕,卻是極有才名,兄弟三個并稱江東三毛。
他也在國史館做編修。
皇帝新設國史館,組織了許多學者官員全面編寫大明開國到崇祯上吊這二百多年十六帝的曆史。
在編修國史的同時,皇帝還讓他們編寫《紹天字典》《紹天正音》《紹天農曆》等幾本書。
也算是捎帶一起。
朱元璋開國後曾讓人編洪武正韻,一經中原雅音為定,不過這本編成的書卻讓朱元璋很不滿,與他期望的正音相差很遠,然後再編成的新書,仍不能讓他滿意,最後把韻會定正更名洪武通韻,取代正韻味頒行。
朱元璋本意是根除舊韻蠻音,恢複中原正音。
所謂正音,其實就是官話,朝廷推廣的普通話,不同時期,官話各不同,甚至還有讀書音和官話的不同區分。
明初,中原雅音,當成中原實際漢語,不過朝廷認定的中原雅音是未受北方戎狄影響的漢語,當時的江淮地區中原之音相對純正。所以當時北方有兩種并行的讀音系統,一是代表官話的,一個是代表方言的,也可以說一個是讀書音,一個是說話音。
這東西其實也很好理解,普通話跟方言嘛。明初官話是南京音,但朱棣遷都北京,經過二百多年後,其實現在變化還是很大的。
朱以海讓編紹天正音,是要推廣普通話,他要求以北京話做為讀書音,同時也是官話統一标準,所有科舉考試,以及當官、做吏的,都要學習官話,并熟練掌握北京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