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舒服啊……”
一個中年文士緩緩吐口熱氣,舉止悠然的將手中杯盞放下,忽然張口吟出兩句,故作豪放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嘖嘖,真是想不到啊,西府趙王乃是個武人,竟然能做出如此佳句,能文能武,文武兼備,少年不可小覷,此子恐怖如斯。”
“哼,怕是從哪裡抄襲而來!”
旁邊明顯有人不悅,自古文人相輕,這出聲之人一臉蔑視,故作不屑道:“小小一個少年,自幼在邊境長大,老夫聽聞他連字都寫不太好,豈能做出這種膾炙人口的上品佳句?最近都在流傳,說他幼年在村裡遇到一個老道士,老夫很懷疑這老道士就是當年那位高人,這首詩說不定是那位高人教給李雲的。”
“嗬嗬嗬!”
中年文士不置可否,隻是再次端起茶盞品茗一口,悠悠吐出一口氣,又吟誦道:“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好茶啊,好詩啊,當陽兄,這一首乃是趙王拍賣清茶之時隨口所做,難道也是那位世外高人教給他的嗎?”
剛才說話那人悶哼一聲,悻悻道:“蒼白之句,不值一提。”
“哈哈哈!”
中年文士一聲大笑,指著他道:“我怎麼聞著有一股濃濃酸楚味?”
此處是交易中心的一處暖閣,今日一群世家文臣正在閑聚,暖閣之中爐火通紅,又有胡姬跳著旋舞,外麵漫天大雪,室內溫暖如春,一群文臣喝酒喝得嗨皮起來,自然要開始顯擺各自的才學。
可惜有些人真才實學,有些人腹中空空,沒本事也就罷了,偏偏傳承了文人相輕的臭毛病,每每聽到別人有上佳之作,忍不住就要蔑視點評一番,就仿佛後世一群撲街網絡作者,看到別人火了就犯紅眼病,各種汙言穢語,背著良知開噴。比如有個叫三下出水的家夥,他挨噴挨的也不算少了【暗示火了?】
就在文人們三五成群吟詩作對的時候,門口忽然走進來一群端著盤盞的小廝,今日雅聚乃是太原王氏手筆,這是到了中午時間奉上酒菜待客。
自古鐘鳴鼎食之家,對於場麵事從來不會吝嗇,有人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小廝們端的盤盞有些特殊,這人走過去打眼一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震驚道:“冬蟲仙草湯。”
這話一出,暖閣吟詩之聲頓時一滯。
十幾個世家文人目光如火,全都看向小廝們手裡的湯盅。
這時門口人影一閃,太原王氏幾個族老傲然進門,麵上故作優雅,然而眉宇全是得意,道:“今日拍賣會上掛出了兩百根冬蟲仙草,引得無數競拍者哄搶爭奪,我太原王氏惦記著今日雅聚,特意花高價將這兩百根仙草全都拍下,又聘交易中心的大廚聖手親自調製,做成了聞名範陽的冬蟲仙草湯,諸位都是雅人,何不品嘗一試?”
話說的文雅,然而語氣十分傲然,但是這群族老有傲然的底氣,光是兩百根蟲草他們就花了上千貫。
接下來的一幕,讓王氏幾個族老更加傲然,蟲草仙湯果然引起轟動,一群文人喝的贊不絕口。
既贊蟲草寶貴,也贊王氏大氣。
王氏族老十分得意,打著哈哈不斷應酬,其中一人卻悄悄退出房門,然後到了另一處暖閣之中。
這處暖閣也是王氏包下來的,此時閣中同樣坐著一群人,這群人也在品嘗蟲草仙湯,隻不過他們的身份要比剛才那個暖閣高了太多。
放眼隨便一望,全是五姓七家的嫡脈話事人,即使拿到朝堂上去,個個也是二品三品的重臣。
要知道大唐的一品隻有王爵和正妃,或者是太師太傅和太保,除此之外,難有一品。
二品重臣已經是超級大佬。
比如王氏族長王珪,乃是正二品的官爵,又比如滎陽鄭氏的族長,同樣是正二品的官位。
這群大佬今日聚議,打的盤算可不小。
但見王珪慢慢喝了一口仙草湯,又將一根冬蟲夏草放在口裡咀嚼,然後悠悠吐出一口氣,有感而發道:“好東西啊,真是好東西,老夫自從開始服用仙草,感覺身體一日比一日健朗,昨夜心皿來潮,竟然挑燈夜讀,細細回想一下,已經五年沒有這等精力了。”
旁邊滎陽鄭氏的族長一捋胡須,贊同道:“老夫亦有此感,仙草不愧是仙草。”
旁邊又有幾個世家重要人物頻頻點頭,無不對冬蟲仙草贊不絕口,這幅場景要是被李雲看到,怕不是直接會笑抽過去。
王珪又撚起一根蟲草,放在口中慢慢咀嚼,這老東西忽然話鋒一轉,語帶深意道:“東西是好東西,奈何全被趙王掌控著,此子短短半年時間,已然有沖天撅起勢頭,長安造鹽,賺的盆滿缽滿,黃河一戰,天下聞名,又來範陽,白手起家將這裡聚累萬貫家財,老夫每每想來,總覺得宛如故事……”
暖閣衆人目光閃閃,滎陽鄭氏的族長順勢而問,道:“王兄可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