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掃黑夜孤寂的清晨,正是街市剛熱鬧起來的時候。
漳縣城中,在這條最為熱鬧的街道上,兩邊的攤販沿着黑青色的磚牆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盡頭。
集市上人來人往,有牽拉孩童抱背幼兒的婦人,亦有衣着素淨杵着拐棍的耄耋老者,更有踩着一雙爛草鞋挑着一些蔬菜瓜果上街來販賣的莊戶人。
穿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中,便有這麼三人,瞧着有些醒目,也似乎泯然衆人。
前頭一人身形高挑,腳踏皂色長靴,身穿黑色長衫,頭戴黑紗網巾,一身的玄黑之色,雖然衣着打扮極其簡單,卻仍然透着一股子俊美。再一細看,在那木簪子随意束起的頭發下,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瓊鼻細口丹鳳眼,瞧着頗為俊俏的臉上,還點綴着兩撇筆直的劍眉,更顯英氣。
此人正是奉命留下的方浣,他的身後随着兩條精幹的大漢,雖都與他做一般的打扮,可瞧上去卻隻有一股悍氣。
方浣帶着人來到這處街道,凝目遠眺,前頭不遠就有一家客棧。若不是翩翩公子有令,留他在城中另有要事,不然他已經帶人返回才青山與老大會合,然而他并不覺得此物會在城中,但這是翩翩公子的命令,他也隻能遵命照辦。
“二爺,你看後邊!”
正邊走邊想着心事的方浣,忽然聽身後大漢說了這麼一句,忙轉過身子瞧去。
隻見一個婦人正四處找人問話,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衣着打扮像是進城來做小買賣的農家婦女,那婦人臉上寫滿了焦急,一邊問一邊跌跌撞撞的走着,見到跟家人上街的少女就要追上去看一眼,可最後也隻是空落得一臉的失望。
那婦人又問了一個街邊小販,那小販見她驚走了自己的客人,便搖着頭不耐煩的擺手趕她,婦人着急的回過身來,正對上方浣幾人的目光。
婦人先是一愣,随後忙提着發白的淡藍色襖裙跑了過來,口中急急地問道:“請問幾位大爺,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跟我差不多高的女孩,看上去十三四歲年紀,她還穿着一身紅色的襖裙。”
聲音沙啞的婦人說着手裡還比劃了幾下,方浣搖了搖頭。頓時,婦人滄桑渾濁的眼裡滿是絕望,可是沒一會兒,那雙黯淡下去的眼睛卻又忽然亮了起來,随後婦人便火急火燎的從方浣身邊跑過。
暗暗搖了搖頭,方浣一臉平靜的回過身子,隻見那婦人又追上前邊的一家人,其中有個十幾歲模樣的少女,雖然也跟她要找的人一樣穿着一身紅色衣裳,可最終得來的還是失望的結果,從她那黯然下去的臉色和讨好的笑便可知道。
在女孩家人的罵聲中,狼狽的婦人繼續往前頭問尋着,一會兒的功夫就擠入人流瞧不見了。
“走吧!”收回目光,方浣當先向着前邊不遠的客棧走去。
“走了,跟咱們沒關系,别再一驚一乍的了你!”旁邊的短髯大漢埋怨了一句。
落在後頭的漢子聽了這番奚落的話,卻也無可辯駁,見人已經走遠,忙一臉的無奈的跟了上去。
客棧裡,上了年紀的老掌櫃,一邊算賬一邊打量了大堂一眼,這個時辰來住店和打尖的客人并不多,此時大堂内隻有零星幾桌人在吃早點,還大都是住在後院的客人。
許是擔憂生意,老掌櫃歎了口氣,卻忽然暼見從門外頭一下子走進來三個客人。
不待櫃台裡的老闆發話,一旁的店小二早就迎上前去,帶着一臉的笑說道:“三位客官快請進,不知道你們是打尖還是住店?”
“店小二,你家客棧我們包了!”說話的是當先跟上方浣的短髯大漢。
另一個漢子急急踏進門來,瞥了短髯大漢一眼搶着說道:“如果後邊院裡住有客人的話,那就讓他們趕緊走人!”
有生意上門本該高興,可店小二卻面有難色的道:“客官……您這不是為難小的麼?這些客人有些還是老熟客,這……不好得罪了啊。”
又是方才那搶話的漢子,他伸手一拍店小二的肩膀便道:“不妨事!他們這次的房費我們付了,你趕緊去讓他們離開。”
“這……”十分為難的店小二回頭望向一旁。
佝着腰的老掌櫃,邊從櫃台裡走出來邊拱手道:“幾位客官,我是這家客棧的老闆,你們的話小老兒也聽到了,這确實不太好辦啊!”
搶話的漢子眉頭一皺嘴角一撇,說道:“哦?掌櫃的是瞧不上咱們?覺得沒銀子包下你這客棧?”
“客官您别誤會,真不是銀子的問題。其他人倒好說,可客棧裡還住了一個公子哥,怕是……”見三人面色有些不好,着急解釋的老掌櫃的說到後邊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