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散發出的炙熱陽光,射向才青山深處,照在老林子背後的寨子裡。
寨子大堂坐北朝南,陽光把此時彌漫着陰沉氣氛的大堂照的透亮,連堂上坐着的山匪頭子黑羅刹那氣到發青的臉色都清晰可見。
慌慌張張的聲音甫落,餘音隻在堂内環繞,剛出門口便被一陣山風刮碎。
見黑羅刹往自己看來,嘴唇發幹的小六子趕緊收回目光,低頭磕在青石闆上,惴惴不安的說道:“大寨主,确如方才所言,疤臉爺幾位已經被王家莊江二叔侄殺害,連……連頭都被割了下來,聽他們說是要拿去……縣衙領賞。”
兇膛猛地起伏,黑羅刹這才開了口,氣惱的問道:“那金石斛呢?你們可有拿到?”
小六子見身邊衆人都不出聲,隻好陪着小心繼續接着說:“也……一并被他們奪去了。”
“砰!”
黑羅刹狠狠砸了下旁邊的椅子扶手,站起身來暴喝一聲:“這兩個殺才!奪我金石斛便也罷了,還敢殺傷我弟兄,真是翻了天了!”
堂内的人都被吼得耳朵嗡嗡作響,人人都噤如寒蟬,聲猶未散,便又聽他說道:“你們帶些人去把疤臉幾人的屍首收斂回來,不能讓咱的弟兄暴屍荒野!”
大堂裡死一般的沉默,黑羅刹在堂上轉來轉去,見下邊的人都沒有動靜,頓時走下去狠狠踢出一腳,暴怒的喊着:“他娘的,都聾了,沒聽到我說的話?”
被踹倒的那匪漢急忙爬起身來跪好,戰戰兢兢地說道:“回大當家的,山谷已經進不去了,到處都是蛇,如今疤臉他們的屍身怕是……怕是都已經被蛇吃光了。”
“直娘賊!”黑羅刹氣急,仰頭大喝。
小六子見時候差不多了,擡起頭說道:“大寨主,王家莊裡長王青家中頗有錢财,家具用的都是上好的雕花黃梨木,吃飯頓頓有肉不說,還經常不帶重樣的,還有那……”
“别說了!”黑羅刹忽然伏下身子,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小六子,“我突然想起來,除了他們五個不在營地的外,其他人全都死了,怎麼就你們倆沒被他們殺掉?”
“這……”小六子突然一臉的為難。
“快說!”
突如其來的一聲暴喝,吓得小六子往後倒去!
可他又趕緊爬起身來跪直了,忍住跪在地闆上的大腿傳來的巨痛,小六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惶恐的說道:“江二叔侄來的時候,眼見他們把疤臉幾人都給殺掉,小的自然不敢說自己也入了夥……”
瞥見黑羅刹眉頭更是倒豎,小六子又急忙說下去:“隻說是被……被山匪擒到此處的,見小的兩人被疤臉給捆了起來,還挨了打,加上江二他們原本也認得我們是王青的家仆,所以我們這麼說他們便都信了。”
黑羅刹看着小六子悄悄擡起的左膝,問道:“那你們的腿又是怎麼回事?”
小六子抿了抿幹裂的唇,緊着嗓子回道:“回大寨主,隻因為小的和江家叔侄也是有仇隙的,他們見小的兩人的人頭換不了賞錢,但也不白白放過,便在我倆腿上各砍了一刀,還說這叫做生死由天。随後他們拿了疤臉幾人的人頭就走了,小的們腿受了傷,便去林子裡找些止皿的草藥,後來聽見營地那邊有動靜,以為是那兩賊人又回來了,這才躲進了灌叢裡,沒承想扯動傷口痛得暈了過去,之後醒來就遇見幾位爺了。”
黑羅刹吸了口氣怒着怒意,看着跪在小六子旁邊的幾人,踢了一腳跪在腳下的那個問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回大當家的,确……确實如此。”
黑羅刹直起身子,摸了摸下巴髒亂的胡茬,看着吓得有些六神無主的小六子皺眉道:“那麼疤臉他們為什麼要将你們兩個捆起來打?”
“這……”小六子扭頭看了眼跪在左右的那幾個山匪,不禁有些遲疑,說話便吞吞吐吐起來。
黑羅刹瞧在眼裡,不由得冷哼一聲:“有我在這,有什麼盡管說!”
見黑羅刹眉毛豎起,就要發作,小六子急忙開口解釋道:“隻因……先前累得疤臉幾位好漢連夜陪着小的一起搜山,這才被他們……毒打過一頓。”
頃刻之間,黑羅刹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堂内也非常的安靜,能聽到好幾顆心“咚咚”跳得飛快。
沒聽到黑羅刹發話,小六子喉頭聳動潤了下幹裂的嗓子,又繼續了說下去:“昨日夜裡疤臉好漢帶着人回來,恰巧那時瘦猴肚子疼進林子方便去了,疤臉見瘦猴不在,當時問了一嘴便沒有多說什麼。可後來他們不知怎麼兇悶頭暈起來,非要說是小的在烤雞裡邊下了藥,小的哪敢有這樣的心思,自然要辯解一番。哪曾想疤臉非說是我們下毒,還已經把瘦猴給殺死了,言語間又将小的兩人捆起來打了一頓,天可伶見!當時瘦猴可能真的已經遭了毒手,可那都是江二叔侄倆幹的,我也是後來聽他們談天才知道的,毒也是他們做的手腳,大當家的不信,可以問這幾位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