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降臨之前,是飛星人族文明的黃金時代,一切都是那麼生機勃勃,積極向上,仿佛沒有任何困難能夠阻擋住我們前進的腳步。”
“可是,天劫降臨的消息,卻一下子将我們從黃金時代,拖入到了絕望的黑鐵時代。”
“黑鐵時代出生的新人類,對于世界的認知,從一開始,就和黃金時代的老一輩不同,彼此的隔閡和敵意,幾乎是與生俱來。”
李耀不明白:“大難臨頭,大家更應該團結一緻,就算看不順眼對方,大不了互不往來,還有什麼敵意呢?”
沙玉蘭道:“最初計算,天劫将在七十多年後發生,而随着觀測天劫神通的不斷發展,一次次修正軌道和速度,最後精确計算出來的打擊時間,是一百零一年之後。”
“一百年,足夠誕生好幾代人了。”
“試想,你是一名出生在黑鐵時代的家園族,從牙牙學語時大人就告訴你,幾十年之後,文明将遭到毀滅性的打擊,而全部的希望,就是打造一塊巨大無比的盾牌。”
“你的父母,你的祖輩,你的兄弟姐妹,全都以這個目的不懈努力着,你們全部的生存意義,就是打造這樣一塊盾牌!”
“你們當中的修真者,或許會短暫進入到星空之中,去建造行星防禦系統。”
“你們中間的普通人,則是日夜不休地在地上挖洞,打造一處處深達數百米的地底避難所。”
“大家都透支生命,燃燒神魂。”
“無數修真者倒在了行星防禦大陣的建造過程中,甚至是被呼嘯而來的星空隕石壓成肉餅。”
“而無數普通人也在地底塌方、地下毒氣肆虐、地底妖獸侵襲的過程中,壯烈犧牲。”
“當你經曆了這一切,當你的父親死在行星防禦系統中,當你的兄弟在地底被妖獸撕碎,當你都因為行星防禦計劃傷痕累累,付出一切。”
“這時候,你忽然知道另外有一些人。竟然不願意留下來和你并肩作戰,竟然準備抛棄你們,抛棄家園,落荒而逃!”
“而且,他們不止是落荒而逃這麼簡單,他們還拿走了大量的資源!”
“這些資源,原本可以幫助你們的盾牌。鑄造得更大一點,更厚一點。能夠保護更多的人!”
“但現在,因為這些人的怯懦,能夠保護整個文明的盾牌,變得更小,更輕,更薄。”
“你,對這些人會怎麼想?”
李耀愣住,陷入深思。
沙玉蘭繼續道:“星空族這邊,也是一樣的。星空族的新生代從一出生就被告知,他們的使命就是煉制出無數晶石戰艦,帶領文明揚帆遠航。”
“幾十年間,同樣有無數人犧牲在工作崗位上,同樣湧現出了無數可歌可泣的故事,很多煉器師,日夜不休地繪制着星艦結構圖。畫着畫着,就一頭栽倒,不再醒來!”
“每一個星空族都堅信,隻要多煉制出一艘星艦,就能多拯救一些人的生命,就能延續文明!”
“假若。你是這樣一個星空族,當你知道,還有一些人,因為他們的愚蠢和頑固,害怕探索星海,而偷走了大量的資源,居然去煉制一個大而無當的烏龜殼子。你又會怎麼想?”
“少一分資源,就少一艘星艦,少一艘星艦,就有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無法逃出生天!”
李耀默然。
這還真是無法解開的死結。
沙玉蘭道:“更何況,随着雙方計劃的不斷推進,社會形态都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家園族的社會結構,以地下避難所為核心,在地下避難所尚未建成之前,他們先在地面上建立了無數的封閉式大城,模拟地底環境,萬一有幾塊隕石突破防禦,轟擊地面,也能在地底繼續堅持。”
“幾十年間,為了模拟天劫來襲的狀況,他們甚至用莫大神通,人為制造出一場場隕石雨,進行實戰演習。”
“而星空族,為了适應今後在星海之中,以一艘艘星艦為單位的小型社會,就将所有人都分成了一個個的小城鎮,小的有幾萬人,大的有幾十萬人。”
“每一座小鎮,都是一個虛拟的星艦社會,小鎮中的居民,以後都将登上同一艘星艦。”
“六大宗派的修真者,也借此機會,深入到各個‘星艦小鎮’中,發展出不同的支脈和分部,作為星艦的領導者。”
“每當一艘星艦煉制成功,就會有一個城鎮進行整體搬遷,所有人都遷移到星艦之上。”
“多年準備,大家都适應了這種小規模的社會體系,倒也有條不紊,并沒有鬧出太大亂子。”
“可想而知,這兩種特色鮮明的社會形态之下,誕生的新生代們,彼此之間有多麼陌生,而敵意又有多麼濃烈了!”
聽到這裡,熊無極忽然焦躁起來,擡高嗓門道:“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東西,說說‘盜火行動’吧!”
沙玉蘭頓了一頓,臉上的淡定從容第一次被撕裂,幽幽道:“雙方雖然敵意很深,但終究面臨着同樣的威脅,為了大局考慮,并未擦槍走火,局面一直持續到了第一百年,也就是天劫降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