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老妪拉着我的手坐到了屋裡。
“兒啊,娘沒有幾天可活了,村頭的李大夫說了,我頂多還能活七八天,你放心的走,不用留下陪我。”
老妪起身,從一個破舊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個包裹,打開後,裡面是幾個銅闆還有一些幹淨的衣服。
“這些錢,你拿去買餅充饑,還有那些衣服,我都給你洗幹淨了,這幾天你不在家,專心跟着師父學習佛理,我在家沒事,就給你全都洗了。”
“兒啊……”
老妪拉着我的手:“你說取經了真的能過好日子了?娘來生還能再見到你不?”
看着老妪這個樣子,一股傷感的情緒由内而發,讓我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究竟是怎樣的混蛋,才可以抛下這樣年邁的母親,去取什麼經,修什麼佛呢?
連人都做不好,就想做佛,豈不是異想天開了?
生而為人,孝字當先,這是一直流傳的做人的最基本的原則啊!
“娘,要不然我……”
一聲娘脫口而出,其實也是被環境感染,情不自禁。
但也正是這一聲娘,讓我如同天雷轟頂,瞬間驚醒!
這可不是我娘啊!
這也不是真的,這是個考驗!
老婦人拉着我說話,一直在推我離開,讓我去取經修佛,但她做的種種,卻又是讓我留下。
我猛然發現,一開始的背影,就給老妪加上了柔弱的标識,後來的米粥,更是加重了清貧的印象。
柴房中的人,則是說這老妪在家并不安全,而此時,她說自己病重,以及這幾個銅闆和衣服,更是讓人難以割舍,生出了濃重的留下的意願。
種種迹象都表明,她其實不是在趕我走,而是要讓我留下。
留下……
這就是考驗嗎?
我看向了柴房的方向,神将的人也沒有邁過這一關嗎?
還是說,他們來過,其實已經過關了,那隻是假象?
也對,神将那麼自我為中心的主,怎麼會在乎這些人,應該會當機立斷的離開的吧?
我看着老妪的樣子,心中雖然有無盡的心酸,但還是忍着說道:“那我現在就走,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老妪拉着我的手:“再讓我看看你,這應該是最後一面了。”
這話讓人心疼,連我都不忍去看老妪的眼睛。
“吃了飯再走吧,留下念想,這是我最後給你煮的粥。”
喝粥嗎?
最後的飯,按理說是應該吃的,但在這個場景裡,我該吃嗎?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路途妖魔鬼怪衆多,念想越多,牽絆越多,你保重,我走了。”
說完,我直接起身,就朝着外面走。
剛到院子裡,房門口就響起了老妪的哭聲:“兒啊,你走了,娘會想你的,兒啊,我的兒啊……”
聽着那凄慘的哭聲,我的心似乎都碎了,我想要回頭。
事實上,我的頭已經轉了一半,但我停下了,内心有個聲音告訴我,隻要我回了頭,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毅然的将頭扭了回來,我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哪怕那老妪哭喊‘兒啊,回頭再看娘一眼,娘死而無憾了,兒……’,我都沒有回頭。
推開了栅欄一樣的院門,我離開院子,身後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居然有些濕熱,一摸之下,竟然是兩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