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對方,随口回道:“過了,随時可以申請畢業,你呢?”
“我……”陸學東欲言又止,拿起熱咖啡喝了一口,最後歎息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哈!我打算留在米國。”
“學東,如果有什麼困難,别一個人藏在心裡。”
黃修遠之所以這樣說,那是因為了解對方。
聽到這句話,陸學東雙手緊握着熱咖啡,似乎在感受杯子傳遞過來的一點點餘溫。
沉默良久,他才眼眶微紅地呢喃起來:“我媽病了,是尿毒症晚期。”
“所以你打算留在米國,工作找好了嗎?”
“馬歇爾導師推薦我去德州儀器,我還沒有下定決心。”
看似木讷的陸學東,其實有一顆炙熱的心,對方曾經意氣風發地說過,希望學有所成後,回國投身半導體行業。
和小富之家的黃修遠不一樣,陸學東的父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他留學的資金,還是依靠大學期間勤工儉學,以及給一些小公司寫外包程序。
到了米國讀半導體博士研究生,也是一直在半工半讀,靠一些獎學金,連宿舍都不敢租,隻能不斷蹭實驗室,在實驗室通宵和休息。
這些年不僅僅沒有向家裡面要錢,還給家裡面彙了不少錢,資助弟弟妹妹讀書。
陸學東身上,有一種堅韌不拔的特性,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噩耗,他定然不會違背理想。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一邊是背棄理想,選擇留在米國工作,獲得德州儀器的高薪,治療母親的尿毒症,和補貼一些家用。
一邊是固守理想,毅然返回國内,将要面對的局面,可能是前途未蔔,以及沉重的經濟負擔。
國的情懷,家的眷戀,在這一刻激烈地碰撞。
最後陸學東選擇了屈服,選擇了德州儀器的高薪。
平靜的黃修遠,拿起熱牛奶喝了一口,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也不知如何開口。
除非有能力幫助對方,不然最好不要随便勸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隻是一想到未來,陸學東那凄慘的下場,他就忍不住唏噓。
記憶中,加入德州儀器後,陸學東先後從事半導體材料改進、半導體新工藝,成為該公司一個舉足輕重的高級工程師。
直到2020年,新冷戰格局正式确定,讓他心生回國的想法,可惜陸學東低估了人性。
次年一月份,就在購買機票後,準備登機的前一天,他被發現死于公寓之中。
法醫屍檢結果是,背後中槍七發,屬于自殺。
倆人盡管年齡相差三歲,也不是同年就讀哈佛大學,但是緣分這種東西,卻是難以解釋的。
回首往事,從相識相知,倆人互為知己。
感慨萬千後,黃修遠也在思考一些事情,考慮到以後,他不想放棄陸學東這個人才。
斟酌片刻,他心裡有了決斷。
“學東,我借一萬五米元給你,伯母現在需要透析,這筆錢應該可以維持一年左右。”
“這……”陸學東的心情,既激動又不知所措。
不等對方開口,黃修遠繼續說道:“我打算回國創業,我們來一個約定如何?”
“請說,隻要力所能及,定當全力以赴。”陸學東捏緊拳頭回道。
“三個月為期,如果我可以給你100萬華元的簽約費,你必須為我工作10年時間。如果我做不到,你就選擇德州儀器吧!”
陸學東想都沒想:“好,我答應了。”
盡管有些不相信,但他還是保留着一絲幻想。如果可以,回國投身半導體,才是他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