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軍不是獨孤羨理想中的軍隊,對于一名循規蹈矩的将軍來說,他實在不明白,進行一次戰略轉移,有什麼好解釋的。
可龍王要求他必須想辦法說服整支軍隊,獨孤羨隻能勉力而為之。
十名千尉、十名副千尉,再加上十餘名重要的将領,擠滿了龍王主帳,興緻勃勃地以為左将軍要為即将到來的大戰排兵布陣了。
經過幾個月的接觸,獨孤羨慢慢取得了全軍将士的認可,就連曾經接受過他指揮的五國士兵,也很驚訝,原來獨孤将軍還是有實力的,隻是在圍攻石國都城時,沒有顯示出來。
獨孤羨聲名鵲起,源于一次打賭。
那時他才剛剛被任命為左将軍,不僅毫無威信,而且時刻得提防着急于報仇的大雪山劍客,說不定什麼時候,某位被激怒的劍客,就會沖上來給他緻命一擊。
武功本來就一般的獨孤羨,失去左臂之後,甚至不是最普通士兵的對手。
龍王給他指派了數十名衛兵,可獨孤羨覺得,這件事還是得依靠自己,如果走在軍營裡,對自身安全都要擔心,談何訓練、指揮?
大雪山劍客是軍隊的核心,扭轉他們的态度,才能取得整支軍隊的擁戴。
獨孤羨向大劍峰族長發出賭約,聲稱隻需十天時間,就能将一百名新兵訓練為合格的戰士,擊敗同等數量的劍客。
約賭對象是經過審慎考慮的,大雪山劍客在軍中地位最高的人毫無疑問是彈多峰族長龍嘯士,正因為如此,無論賭輸賭赢,獨孤羨都得不到好處,大劍峰原族長陣亡,新族長隻是代理,資曆尚淺,脾氣跟前任一樣火爆直率,打敗他,不至于得罪太多人。
劍客們立刻接受挑戰,而且驕傲地自減一半數量,宣稱隻要五十人,就能擊敗左将軍的一百名新兵,訓練多少天都行。
這場賭局吸引了全軍的興趣,一多半人都為此下注,劍客方的赢面明顯大于獨孤羨,那些押左将軍獲勝的人,真正相信的也不是他,而是背後的龍王。
十天倏忽而過,當時金鵬殺手的sāo擾還沒有結束,可對陣那天的場景,還是占據了所有人的記憶,以至于數月之後,關于殺手的回憶已經模糊不清,對那一百名新兵卻仍然印象深刻。
為了不産生無謂的傷亡,所有兵器都是木制的,開戰之前,在上面沾滿石灰,頭兇腹被擊中者,必須退出戰場。
當時還沒有開始大規模招募五國百姓,所謂“新兵”其實是一百名香積之國的奴隸,他們隻接受過最基礎的武器訓練,幾乎沒上過戰場,在大雪山劍客眼裡,的确新得不能再新,以一敵十也能獲勝。
為了保證公平,雙方事先商妥,新兵不能使用弓弩與标槍,劍客們也不會從側翼攻擊,這就是一場對面沖鋒式的戰鬥。
五十名劍客站成松散的隊型,大劍峰族長親自上陣,站在中間,其他人向兩邊排開,他們唯一的抱怨是木劍太輕,很不合手。
對面,一百名奴隸士兵整齊地站成三排,幾乎是肩并肩,而且手裡的兵器各種各樣。
第一排士兵手持半人高的大盾,盾與盾緊密相聯,形成一道木牆,再沒有别的兵器。
第二排士兵的武器隻有短刀,插在腰帶裡,根本沒拔出來。
第三排士兵握着長矛,豎起來幾乎有兩人高。
據說獨孤羨為了訓練這一百人花了不少心思,手段極為嚴苛,為打賭而進行的訓練,竟然真的斬殺了兩名違令的士兵,但這個傳言,相信的人不多。
戰鬥開始。
五十名劍客在大劍峰族長的帶領下,呐喊着發起沖鋒,打算一舉擊潰敵人,赢得賭局。
一百名奴隸士兵站立不動,等待命令。
獨孤羨不會親自參加對陣,他留在隊伍後面,身邊站着一名鼓手。
第一聲鼓響,百人小隊邁步前進,速度平緩。
第二聲鼓響,士兵們改為小跑,速度隻是稍微加快。
兩支隊伍相遇。
五十名劍客幾乎是撞在敵人的盾牌上,如果他們手裡拿的是真正的重劍,足以将某些士兵連盾帶人劈開。
奴隸士兵的隊型遭到巨大壓力,卻沒有散亂,第二排士兵用力抵在前排人的後背上,依靠兩個人的力量,承受劍客們的進攻。
即使這樣,劍客們也仍然占優,唯有手中的木劍拖了後腿,讓他們沒有立刻取得勝利。
第三聲鼓響,第三排長矛兵出手了,他們的個子稍高一點,長矛從前兩排人的肩上刺出,點中劍客,留下石灰标記之後,立刻收手。
長矛刺出的時機很重要,太早,接觸不到敵人,太晚,前兩排士兵會“傷亡”過半,必須選在雙方膠着在一起,連轉身都困難的時候出手。
說起來簡單,為了讓這一百名奴隸士兵能熟練這套打法,獨孤羨可是費了不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