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的兇膛一陣發燙,她擡起頭來,眼角有些紅紅的望着他。
祝烽并沒有跟她保證什麼。
也沒有說,會一直如何,永遠怎麼樣。
像他這樣的人,像自己這樣的人,都太明白世事的變遷有多可怕,人的承諾,就仿佛洪流中一片無根的飄萍,以為說永遠,就真的能永遠。
那,不過是哄小孩子開心的。
就連祝烽,每天聽着人喊萬歲的,但他從來不信自己真的能萬歲,隻怕連百歲都難。這樣的人,他的嘴裡,更不可能說出什麼永遠,什麼一萬年的話來。
可是,他的這些話,反倒比起那些空洞又沒内涵的承諾,更讓她安心。
是啊,如果自己足夠的好,就算不愛,又如何呢?
更何況,如果自己足夠的好,他又怎麼會不愛自己,又怎麼會不好好的對待自己呢?
想到這裡,心裡一陣暖意蔓延開來,遍布全身,那種讓她透徹心扉的寒意終于被驅散了。
她低下頭去,輕輕的靠在了祝烽的懷裡。
祝烽也低下頭,用下巴輕輕的磨蹭着她的頭發,柔聲道:“好一點了嗎?”
南煙輕輕的“嗯”了一聲。
祝烽道:“現在可以跟朕說,你到底怎麼了吧。”
“……”
“怎麼會問朕這麼蠢的問題?”
“……”
南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隻是眼中還有一絲絲的憂傷,笑過之後,她輕聲說道:“皇上,其實妾沒有什麼。”
“……”
“隻是聽了一個故事。”
祝烽低頭看着她:“那個瞎女人跟你講了她的事?”
“是。”
“那又是什麼糟心事?”
南煙伸出雙手抱着他的腰,輕聲說道:“她叫初心,是邕州人士。”
“邕州……”
這,倒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祝烽當然記得,那是他的弟弟靖王祝烑的封地,也是自己登基後收回的第一個親王的封地。
而南煙也記得,他們在那裡經曆的一切。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和祝烽在那裡,經曆過他們危險,卻又是甜蜜的一段時光,而别的人,卻在那裡,經曆了另一種人生。
令人肝腸寸斷的人生——
那個初心,家住邕州,世世代代以養蠶為生,家境雖不富裕,卻也還足夠溫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唯一的煩惱就是,家中沒有男孩繼承家業。
原本她的爹娘一直盼望着能生一個兒子來繼承家業,但年歲漸長,也漸漸的冷了這個心,隻想着能招贅一個上門女婿就好。
而初心想的,要更多一些。
她從小就生的貌美,也期望着自己能擁有一段美麗的愛情,隻是,周遭的男子,不是憨憨笨笨,就是油嘴滑舌,并沒有能真正讓她為之動心的。
漸漸的,年歲漸長。
在她二十歲生日的那天,她和幾個姐妹約好去鎮上逛街,誰知,街上人來人往,她一個不小心就迷路了,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一條死胡同裡。
就在她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被幾個流氓攔住了去路。
那些人觊觎她的美貌,遇到她落單,便立刻圍了上來,對她動手動腳,初心自然不肯屈服,與這些人厮打在一起,結果那流氓惱羞成怒,抓起一把砂石用力的打在了她的臉上,沙子也灑進了她的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