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裡,四處的篝火都慢慢的燃燒了起來,天色越來越暗,但這一片地區卻是明如白晝。
大家還在忙碌。
當然,皇帝是不必動的。
有人已經給他搭建了帳篷,而且裡面的器皿一樣俱全,比起住進精美的房舍裡也不差多少,不過,他并不太願意進去,而是坐在帳篷前,守着一堆篝火。
入秋之後,傍晚是有些涼意,但離火堆這麼近,還是會很熱。
加上他的身體原本就強壯皿熱,這樣靠着,不一會兒,額頭上的汗就出來了。
可是,手心裡卻是冷的。
一雙眼睛靜靜的看着眼前的火焰,火焰映在他的眼中不斷地撲騰着,可他的眼神,卻是安靜,甚至有些凝結不動。
這時,許妙音走到身邊,奉上一杯熱茶。
“皇上,喝杯茶吧。”
祝烽擡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來:“這種小事,怎麼也讓皇後親自來做?”
然後伸手指着身邊的軟墊,示意她坐下。
許妙音笑了笑,坐到他身邊,輕聲道:“這一路上都在馬車裡坐着,難得起身動一動。”
“嗯。”
祝烽似乎也沒什麼說話的心情,自顧自的喝了一口茶。
即使出行在外,為皇帝準備的自然也是好茶,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不管多好的茶水喝在他嘴裡,都隻嘗得到苦澀,一點甘味都沒有。
如果說,喝茶喝的心境,品茶品的是人生,難道說,他現在的心境和人生,就如同他所嘗到的這樣苦澀嗎?
怎麼會這樣?
一想到這裡,他心頭那一股說不出的無名火焰又在燃燒着,映着眼前撲騰的篝火,讓他内外交困,燥熱不安。
看到他眉頭緊皺的樣子,許妙音輕聲說道:“皇上這是怎麼了?”
“……”
“可是,還在為之前金陵發生的事憂心。”
那,當然也是一件煩心的事。
雖然之後在重恩塔廢墟上的一場祭祀,徹底的瓦解了對方想要利用身世來擊潰自己的計劃,可是,幕後的主使者,還是沒有顯身。
而且現在,他就像神隐了一樣。
這個人神出鬼沒,在海上,在膠東,在北平,在金陵,都不斷的給自己制造麻煩,可是他始終沒有出現在面前,跟自己正面交鋒,他到底是不敢,還是,還在背地裡謀劃着什麼?
明明這才是一件最讓皇帝頭疼的事,但想到這個,祝烽反倒輕松了一些。
他從來不怕有敵人。
他唯一無法戰勝的,就是自己記憶中的心魔,而現在,心魔的數量,好像增加了一個。
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金陵事畢,皇後可以不必擔心,好好的顧着後宮吧。”
“……”
這話,似乎意有所指。
許妙音下意識的往周圍看了一眼。
可惜,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加上低等的宮女太監是不能靠近皇帝和後妃活動的範圍的,所以有些人的身影,她也看不到。
隻能輕歎了一聲:“是。”
這時,另一邊的馮千雁已經換好了衣裳,也走出來坐在篝火前。
她落水受了涼,一直在打噴嚏。
許妙音看到這樣,便吩咐道:“叫太醫過來給甯妃瞧瞧,千萬别着涼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