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潤如酥。
南煙剛一出門,就被微風卷着細碎的雨露撲了一臉,一旁的若水見了,一隻手還撐着傘,另一隻手立刻就要拿出手帕來幫她擦拭。
南煙笑着阻止了她。
再擡頭看看天色,雖然下着雨,但天空卻很亮,隐隐的陽光透過淺薄的雲層灑在金黃的屋檐上,那連串滴落下來的雨滴仿佛都被鍍上了一層金光,整個皇城也被洗刷得幹幹淨淨,連空氣裡都彌漫着一股說不出的甜潤的滋味。
她笑道:“這一點雨算什麼。”
春雨貴如油啊。
一邊欣賞着雨景,她也一邊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便到了禦花園,遠遠的隻見小順子都守在一處亭子的外面,見她來了,立刻上前來行禮:“娘娘。”
“皇上呢?”
“皇上在那邊,像是睡着了。”
“本宮過去看看,你們别跟着了。”
“是。”
于是,小順子和若水都留在了外面,南煙一個人走上長廊,不一會兒便到了亭子裡。
果然,祝烽靠坐在柱子下的長椅上,下半身應該是小順子給他搭了一條薄毯,手裡還握着一卷書,可人已經歪着睡着了。
一旁的石桌上咕嘟咕嘟的溫着酒,酒味不太濃,藥香卻是溢滿了這個四面透風的亭子,随風飄散出去很遠。
那是汪白芷特地為祝烽調配的藥酒。
他們從西北回來之後,正遇上過年,可祝烽卻一直病着,連過年也是囫囵過去的,開春之後他的身體也一直不見好,連咳了一個多月,嗓子都啞了,南煙急得幾天幾夜睡不着覺,太子也天天在床前侍奉着,但祝烽自己倒是不怎麼在意,隻說在西北的時候勞累了,養養就好。
其實,又怎麼會是勞累。
南煙多少明白,他一場仗打下來都沒傷着哪兒,可找回來的記憶,卻像是無數把看不見的刀,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把祝烽不知皿淋淋的戳穿了多少次了。
他的身體好不起來,也都是心裡壓着的事情作祟。
這種心病是最讓人頭疼的,身體上看不出病痛,連下藥都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也隻能讓他慢慢調養,所以禦膳房的藥膳,太醫院的藥酒,每天南煙都眼盯盯的看着他服下去才算罷休。
眼看着酒已經溫得差不多了,南煙走過去,将小盅從爐子上拿下來。
隻輕微的一點動靜,祝烽立刻就驚醒過來,擡起沉重的眼皮看了她一眼:“你來了。”
“皇上。”
南煙對着他行了個禮,然後走過去道:“皇上怎麼在這個地方睡着了?還下着雨呢,萬一着涼了怎麼辦?”
祝烽伸了個懶腰,将毯子扯起來丢在一邊,道:“你把朕當三歲孩子了,哪有那麼弱的。”
可話剛說完,他就忍不住咳了兩聲。
南煙一聽,立刻皺起眉頭過來,伸手拍拍他的後背:“皇上看看,說嘴打嘴了吧!”
祝烽懶得理她,清了清嗓子便不肯再咳,可臉色卻憋得有些難看。南煙也不願再唠叨,走過去倒了一杯溫溫的酒送到他嘴邊,祝烽最近喝這些東西已經喝得連眼神都發苦,本想要推開,但一對上南煙悍婦般的神情,也不好說什麼,歎了口氣,接過去一口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