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祝烽也下了馬車,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将他送到涼棚中,因為他受了傷的緣故,這個涼棚布置得十分周到,四周都垂着細細的白紗,免得蚊蟲叮咬,剛一坐定,就有人送上來一同帶來的冰盤,不一會兒,棚内便透着絲絲涼意,間或還有風吹過,倒是一處閑适的所在。
祝烽慢慢的坐到卧榻上,雖然隻是下馬車到這裡一段短短的路,他還是折騰出了一頭冷汗。
南煙拿出手帕來輕輕的為他擦拭汗水,低聲道:“皇上就不該過來。”
祝烽道:“少廢話。”
南院怨怼的瞪了他一眼,卻還是回頭吩咐人送來茶水放到他的手邊,又回頭吩咐祝成鈞和心平:“你們兩個,不準離開這涼棚一步,好好的守着你們父皇,聽見沒有。”
祝成鈞這一次出來,腰間甚至還挎着一柄刀。
他鄭重的說道:“母親放心。”
南煙這才點點頭,與此同時,崔元美已經帶人站在涼棚外守候,他的部下手上捧着一個托盤,托盤正中央擺放着的便是今日最重要的一件東西。
炎國的國書。
祝烽往外看了一眼,然後說道:“你去吧。英紹——”
英紹立刻走到涼棚外,畢恭畢敬的道:“皇上。”
祝烽道:“跟随貴妃,不論何時,你的視線不可以離開貴妃。”
英紹道:“微臣明白。”
其實,交換國書本事一件很簡單的事,尤其是這一次戰事的結果那麼明顯,根本不用如此大費周章,隻不過,因為貴妃堅持要親自交換國書,才會讓衆人如臨大敵,等到南煙走出去之後,英紹即刻跟在她身後不過三步的距離,另一邊是崔元美,兩人身後各有一隊人馬,跟随貴妃往前方高台去了。
祝烽躺在涼棚内的卧榻上,靜靜的看着南煙的背影。
兩個孩子守在他的身邊,也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這時,心平輕聲說道:“父皇,母妃為什麼一定要親自去送國書?他們不是一直說,後宮不能幹政嗎?母妃不是後宮的嫔妃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平靜的微笑道:“後宮不能幹政,是因為大多數後宮的嫔妃都目不識丁,自幼隻知道針織紡線,腦子裡想的也是兒女情長,這樣的人若幹政,自然是目光短淺,難有建樹。可你母妃——是這樣的人嗎?”
心平立刻說道:“當然不是!”
“……”
“連老師都說過,母妃的見識不要說比女子,就是比一些大臣們都多多了。”
祝烽的眉頭不自覺的蹙了一下。
劉越澤,心平已經很久沒有提起這個人了,這個時候提起他,讓祝烽想起當年的事,倒像是撥弄了一下紮在他心裡的一根刺似得。
他不冷不熱的道:“你還沒忘記你那個老師啊。”
心平的心微微顫了一下。
這些年來她沒有再提起劉越澤,是因為當初昏迷時聽見南煙在她耳邊說起劉越澤本可入内閣,卻因為自己的關系被皇帝硬生生的調去了蜀地,而且極有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回京城,心中愧疚,清醒之後,小小的她便暗下決心,一輩子都不再輕易提起劉越澤,不再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