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齊辛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藥效起了作用,他隻覺渾身無力。一隻手勉強撐着身子,讓自己不至于太難看,他低低的哼笑,還真是大意了。
這人真的不能一直都一帆風順,容易輕敵。
盛骁起身,走到他的跟前,“被下藥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這虧我吃了。”
“把袁鹿和她的父母都放了。”
“人又不在我手裡,你問我要,我也給不了。人家是兩廂情願,你何必要拆散人呢?”
盛骁嗤笑,“不放?”
齊辛炎沒有應聲,在盛骁沒有察覺的時候,摁了一下手表上的按鈕,發出了求救信息。
盛骁:“沒關系,你再想想,我再等等。”
半小時後,齊辛炎的人進來,“炎哥。”
他被人從地上扶起來,盛骁面對這情形,不慌不亂,“果然是炎哥手裡的精銳,不過比我想象中要慢一點,我還沒做到極緻防禦,這都花費了半小時,看來還需要再加強訓練啊,錢不夠可以問我借。心情好的時候,說不定就能借給你,當做是一份投資,以此也能保證我的生命安全。”
他敲了敲桌子,圍在他們身後的人就散開,盛骁做了個請的手勢,意思是請他們離開,并不為難。
盛骁從容不迫的樣子,反倒讓齊辛炎自亂陣腳,兩人對視片刻,齊辛炎擺擺手,示意人帶着他離開。
随後數人開路,圍着他離開了茶樓。
出了茶樓,齊辛炎在上車之際,回頭往上,不知何時盛骁打開了窗戶,立在窗戶邊上,真居高臨下的望着他,距離遠,并不能完全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但那運籌帷幄的樣子,好似他如今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齊辛炎從鼻子發出一聲輕哼,随即上了車離開。
盛骁下的藥,并不重,路上齊辛炎身上的藥效就散了。他揉了揉眉心,沉着臉,十分不快。
車上的其他人均不敢多言,怕撞到槍口上。
“去桂苑。”
這是江韌和袁鹿現在住的地方,司機應聲,就立刻加大了油門。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電是個陌生号碼,齊辛炎看了一會,幾乎能猜到來電是誰。
他接起來,是盛骁。
“你走的太急,有句話我又忘了說,就隻好找人弄了你的号碼,打電話跟你補充。”
齊辛炎這會怒氣快要到頂,冷笑,“你倒是說說看。”
盛骁說:“我才你現在怒氣沖沖,一定第一時間去找袁鹿了,對吧?”
他不語,被盛骁言中,讓他有幾分懊惱。
盛骁繼續道:“不用覺得不快,這很正常,在我這裡吃了虧,你心裡一定十分不滿,總要找個地方,找個人發現以下心頭的憤恨,然後找回一點兒自信。”
“如此,你必然隻能找袁鹿,因為她是我的軟肋,誰會放着對方的軟肋不利用,不洩恨。換做我是你,我可能也會這樣做。所以我要提醒你,不要覺得我正派,就不會做你做的事兒。不是你夠狠,是我不願意成為你這樣的人。但你要是逼逼我,咱們日後就能成為永遠的敵人。”
“你想清楚,我有的是時間,精力和金錢跟你鬥。”
齊辛炎嗤笑一聲,說:“說那麼多,還不是怕?你要是說幾句軟化,我還有可能饒她,但你非要那麼硬氣,那就不要後悔呗。”
“好啊,那就看看誰會後悔。”
說完,兩人幾乎同時挂了電話。
齊辛炎對他還是有所忌憚,想他們這種根基紮實的集團,能做到今天,人脈關系可想而知。對付他們,隻能投機取巧,更何況在國内并不能大動幹戈,真動起來,就算不是他齊辛炎的錯,他也是會首當其沖。
他與盛家,誰值得保全,閉着眼睛都會選了。
不管是什麼位置的人,都是利益當頭。
可惜,沒能在尼國讓他們姓盛的徹底消失。
他心中郁悶憤恨,不知不覺,到了桂苑。
車子停下,有傭人出來迎接。
袁鹿聽聞齊辛炎來,心裡緊張起來,但她還是強做鎮定,坐在沙發上,自顧自的看電視。
齊辛炎進來,“看電視呢。”
袁鹿沒有起身,“我說他們怎麼都出來,原來是炎哥來了。”她換了個姿勢,招呼了傭人泡茶上水果,像個女主人一樣的招待他。
“炎哥這是專門來找我的?”
這個時間,江韌還在公司。
“是啊,突然想到你,正好順路,就過來瞧瞧你。”
袁鹿穿着寬松的衣服,不怎麼看得出來肚子,瞧着也不像懷孕。許是胖了一點,臉圓潤了一些,添了幾分可愛,沒有瘦的時候,那麼有棱角。
袁鹿說:“謝謝炎哥惦記,我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在這宅子裡待着,正愁沒人過來看我。江韌不讓我出去,也不讓别人來看我,天天隻能看電視,連電腦和手機都不能玩,是準備悶死我。”
她撇撇嘴,滿臉不快。
齊辛炎沒說話,似乎根本就沒聽進去她的話,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眼神不善。
袁鹿有注意到,她心跳的很快,手裡握着遙控器,開始調台,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齊辛炎說:“可能是盛骁回來了,他怕你動歪心思,趁着他不注意就跑回去。你應該理解他,畢竟你肚子裡還懷着盛骁的孩子,嘴上說着跟他,心就未必那麼想。”
袁鹿緊盯着電視,總感覺齊辛炎這會心情不好,是專門過來找茬,她思索着要怎麼回應他的話,她輕抿了一下唇。
齊辛炎:“其實你要心裡真的想跟江韌在一起,你不覺得你懷着盛骁的孩子,很對不起他麼?如果你真心,就應該把孩子打掉。”
袁鹿放下遙控器,正好電視上在回放新聞,說的正好是關于盛骁的事兒。
她說:“我留着這個孩子,必然是有作用。就算盛骁真的死在了尼國,盛韬光和梁雲月會就此不再管融盛麼?就算他們嘴上親口說,我都不會相信。那公司可是他們夫妻兩個,一手創辦走到今天。他們開始不搶,是因為還在為了盛骁的事情奔波,還不能從盛骁離開的悲傷中走出來。”
“等他們走出來以後,你覺得他們會任由自己的公司落在别人手裡?但我肚子裡的孩子留着,情況就不一樣了。現在盛骁從尼國回來,我這個孩子就更重要,不是麼?男人對女人的感情能維持多久,我不清楚,但男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應該是很重視。對麼?炎哥。”
話說的好聽,齊辛炎輕哼一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說辭聽着還真是好聽,好像很聰明,考慮的很周到。為了留住這個孩子,你也算是費盡心思,絞盡腦汁了。你知道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看到了什麼麼?”
袁鹿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齊辛炎:“對盛骁滿滿的愛意。”
袁鹿攤手,無奈道:“您要這麼說,我就沒什麼好說了,我說再多都沒用。您跟江韌還真是很像,他希望從我嘴裡得到承諾,得到他想要想聽的話,可我說出來了,他又不信,聽完以後,還沒高興,就開始生氣。我不說,他就直接生氣。說句實話,如果他明知道我愛的是盛骁,可還是要把我留在身邊,就應該接受一切。如果介意,那就不用說,根本不需要再跟我繼續糾纏。”
“人不能貪心,一旦貪心,到最後就什麼都得不到。不但得不到,自己也會深陷痛苦不能自拔。這又何必呢?”
齊辛炎:“你有辦法,隻是你不肯做,既然不肯做,就不要怪别人不相信你說的話。”
袁鹿不再多言。
齊辛炎起身,“跟我走。”
“啊?”
“說到做到,我幫你讓江韌相信你。”
袁鹿看他不像是開玩笑,“不必了,感情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兒,您也插不了手,就算你插手了,也幫不到任何,隻會雪上加霜。”
“怕了?”他笑容冷了幾分,眼神銳利,含着薄怒,“這麼快就怕了?”
“不是怕,我隻是覺得江韌很可憐,你這樣做,看似是幫他,但其實是在害他。如果不是你,我跟他之間的關系,可能不會搞到很惡劣的地步,但你一意孤行的按照你想的方式來處理,讓我反感,别說重新喜歡,我這一輩子都會恨死他,死了都不能原諒。”
她挺直背脊,仰頭看着他的眼睛,說:“你大概從來也沒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江韌還知道讓愛的人高興,但你顯然,隻會讓你看上的人痛苦。你的所有手段,能得到一個人,卻永遠也得不到心。所以,你從未被人愛過,也沒有愛過人。”
“你在教訓我?”
“教訓又怎麼樣?你這樣破壞我跟江韌之間的關系,江韌知道了以後,你覺得他會感激你麼?”
齊辛炎好似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盛骁的影子,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猛地将她拎了起來。
他手勁很大,明顯是動了真怒。
袁鹿條件反射的掐住他的手臂,但她的眼神卻沒有絲毫退縮,這種時候,她反倒不怕了。
她想說,有種就掐死她,她死了,盛骁就不必縮手縮腳,誰都不用縮手縮腳。她咬着牙,努力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其實她已經看不清楚他的臉,又無數黑點冒出來,感覺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就在袁鹿想着這條命要交代在這裡的時候,齊辛炎突然松手,隻是怒火更甚,像是想到了什麼事兒,一把将她丢在沙發上,而後一腳踹在茶幾上。
袁鹿大口大口的喘氣,等氣息平穩下來,齊辛炎已經走了。
茶幾上的被子全部落到地上,滿地玻璃碎片,她扶着坐穩,心狂跳不止,感覺自己好像是死裡逃生,倒是不怎麼害怕了。
齊辛炎走後不久,江韌就趕回來。
這屋子裡有監控,發生的一切,他都有看到。
一路到家,他心裡的憤怒不減反增,等到他的時候,客廳已經收拾好了,袁鹿還是如剛開始那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除了脖子上多了道粉色的掐痕,其他似乎沒什麼異常。
“你怎麼來了?”
江韌緊抿着唇,一臉嚴肅,眼神中含着萬般情緒,最後什麼也沒說,隻逗留了一會,就出去了。
她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計劃必須盡快進行。
齊辛炎叫他晚上一塊吃飯,一頓飯吃的死氣沉沉,誰也不說話,就拿着刀叉切牛排,從頻率聽起來,快速又急躁,似乎吃的極不耐煩,想要盡快的結束這頓飯。
兩人表情都不好看,都藏着怒氣。
快速解決牛排,齊辛炎拿紅酒漱了漱口,說:“我今天去過桂苑,你知道了吧。”
“我也知道你今天見了盛骁,何必要拿袁鹿撒氣。”
齊辛炎喝到第三口的時候,一下将杯子裡的酒全部喝了個幹淨,啪的一聲,杯子重重落下,杯腳斷裂。
江韌餘光淡淡一瞥,看到他手上流皿。
他擦了下嘴,說:“何止盛骁讓我窩火,要不是你為了個女人,盛骁還能活着回來?是你要留他一命,到時候他把袁鹿搶回去,你可别哭。”
“你流皿了。”江韌提醒。
齊辛炎壓根不管他說什麼,“我看他們兩夫妻倒是挺像,都落到這個下場,還嘴硬裝逼。”
“既然是裝逼,你就更沒有必要生氣。”
齊辛炎瞪他一眼,“我看你也是找死,我動袁鹿,讓你不高興了?我看你腦子進水,等人财兩空你就高興了。”
江韌吃下最後一口牛肉,放下刀叉,擦了擦嘴,他沒喝酒,隻要了一杯白開水,沒有表态。
“融盛那邊股東已經有反對我的聲音,等盛骁出來,我這個代理董事長,也該下位。還有我問了律師,死了的人回來,之前生效的遺産算不算作廢。因為有部分手續沒有完成,沒有完成的部分,肯定是不可能再繼續,連帶着完成手續的部分,若是盛骁追究起來,也能夠追回。”
“就等于之前做的所有,都是白費力氣,你白白給融盛打了一段時間的工,還吃力不讨好。最後,女人和公司,都得不到。”齊辛炎的語氣裡充斥着諷刺。
齊辛炎想想都覺得極不舒服,“我可以告訴你盛骁找我的真正意思,他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倒是讓我警惕起來,也讓我慎重的看看現在的情況。究竟是與他合作更為妥當,還是為了你,與他反目保住你,成全我心裡的兄弟義氣。”
“盛骁在北城的能耐,你我心裡都清楚。尼國這一趟,是我們的機遇,借潘遠之手,成我們自己的目的。隻是我猜中了開頭,沒猜到結尾。你認為,咱們現在落到這不尴不尬的境地,是因為誰?”
齊辛炎等了一會,江韌沒什麼表态。
他拿紙巾擦了擦嘴,“我看重你,重用你,拿你當做兄弟,才聽你的,在盛骁這件事上依照你的意思去做,但現在這結果,你真是令我感到很失望。不過好在,我留了後手,在他被囚的時候,在他身上注射了潛藏病毒,他想活着,還得求我,袁鹿也得求我。”
“但是我現在看到你給我的反應,我不免要重新考慮考慮。”
江韌擡起眼簾,對上他的眸子,說:“炎哥,你想得到凡哥的心麼?”
齊辛炎微的挑了眉梢,拿起斷了杯腳的杯子,朝着他砸了過去,“你真當自己在我面前百無禁忌了?!”
他迅速躲開,杯子落地,碎成片。
“我隻是想讨論一下,在袁鹿到我身邊之前,我覺得我可以做到隻要她人不要她心,可我發現得到了以後,就開始妄想,妄想讓她回到從前那樣。可能是見過她全心全意愛過我的樣子,再看她如今的模樣,我恨她不愛我的樣子。”
齊辛炎:“那就讓她死了算了。”
江韌:“對,這是最好的辦法。”
齊辛炎不相信他能真的如此,嘲笑過後,便叫他走了。
包廂裡就剩下齊辛炎自己,叫了瓶威士忌自飲。
江韌路過網紅甜品店的時候,瞧見門口排隊,讓司機靠邊停下,過去打聽了一下,也跟着排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