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禁軍首領岑高傑在原地呆立了片刻,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尤其這命令還是裴徊光下的。大齊的軍隊已經窩囊太久。殺巫茲人?岑高傑先讓人将殿内人事不知的皇帝送走,然後握緊手中的刀柄,一聲令下,帶着手下的精銳禁軍,将這幾年的怨氣盡情發洩,皿洗寶碧宮。
裴徊光扶着沈茴走向她的鳳辇,又親自将人扶上去。鳳辇被擡起,回昭月宮。裴徊光走在鳳辇旁邊,目視前方,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沈茴悄悄打量了他一番,實在從他的神色上探不出什麼,她慢慢收回視線,垂着眼睛。微風吹拂着她身上的棉氅,沈茴望着如漣漪般被吹起的衣角,思量着。
鳳辇在昭月宮停下,沈茴走下鳳辇,将手遞給裴徊光,繼續由他扶着往裡走。
跟在後面的沉月和拾星對望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擔憂。剛出寶碧宮時,沉月就吩咐小梅子趕快去請太醫,如今回了昭月宮,她又吩咐小太監再去催一催。
望着沈茴被裴徊光扶進屋裡,沉月猶豫了一下,拉住要跟進去的拾星。她沖拾星搖頭,又尋了些事情給旁的宮人做,把所有人都支開。她站在門外,望着緊閉的房門,擔憂地皺起眉。
隻有兩個人了。
沈茴原本很擔憂這麼逼裴徊光,會将這瘋子激怒,現在到了這一刻,她心裡卻莫名十分平靜。她将搭在裴徊光小臂上的手放下來,自己走向桌旁坐下來,倒了杯茶水來喝。去了一趟寶碧宮,她寝屋裡的茶水已經涼了大半,隻殘了一點溫度。
裴徊光仍舊站在進門時的地方,沒動過。
沈茴将手裡的茶盞放下,望過來,先開口:“我身上有傷,太醫一會兒過來也不方便查看。掌印能幫本宮瞧瞧嗎?”
裴徊光這才瞥向沈茴,涼涼将人瞥着,沒開口,也沒動。
沈茴徑自解了外襖的系帶,将衣襟拉開,露出裡面冰藍色的心衣。又掀開衣角,自己去查看疼痛難忍的腰側。她肌膚嬌嫩,那用力一撞着實撞得不輕,這才多久,腰側已經顯出一大片烏青。
沈茴蹙起眉頭來,用手指頭在烏青上小心翼翼地點了點。
“娘娘就沒想過若咱家不過去呢?”
“掌印會來的。”沈茴這樣說。并沒有把她原本打算若裴徊光不來她要怎樣的計劃告訴他。沒必要對他說。
裴徊光呵笑了一聲,走過去,在沈茴面前蹲下來,用指背敲了敲沈茴的膝,冷聲警告:“最後一次,下一回再壞咱家的事情。咱家就敲碎了娘娘的腿。”
沈茴擡起眼睛,眉心蹙着,軟綿綿地說:“膝上也摔了。”
裴徊光與她對視半晌,時間仿若凝滞。半晌,他拿開放在沈茴膝上的手,轉而掀起她寶藍色的裙子至膝上,又将她裡面的裡袴輕輕挽起。随着他的動作,沈茴湖藍的裡袴下逐漸露出她雪色的小腿,還有小腿上的擦傷。乃至裡袴也被挽到膝上,果然露出沈茴摔得烏青的膝蓋。
裴徊光用指背沿着沈茴的膝蓋,逐漸向下輕輕撫了一遍,撫過她傷痕累累的小腿,才問:“還哪裡傷了?”
“屁股。”沈茴說的一本正經,“好像沒摔到,但是說不定有什麼潛在的傷呢?掌印給瞧瞧?”
裴徊光被氣笑了。都這個時候了,小皇後還想着撩撥他呢?他戳了戳沈茴的腦袋,力氣不小,将沈茴的頭戳得直朝一側栽歪。
他有意訓斥她,還未開口,沈茴整個人撲過來抱住他,她那樣用力,恨不得兩個人的身體融和在一塊。
“松手。”裴徊光冷聲。
沈茴不僅沒松手,還抱着他搖了搖。沈茴歪着頭,沖着裴徊光的耳朵吹吹氣,她說:“如何才能哄得掌印不生氣了呢?如果這樣做讓掌印不歡喜,本宮心裡也不好受。”
裴徊光冷笑,自是不信她的謊話。他用力将挂在懷裡的小皇後扯下來,冷言冷語:“娘娘哄人的時候能不能裝得像一些?這鬼話,娘娘自己信嗎?”
他捏着沈茴的下巴,力度收緊,聲音越發冷下去:“若是不懲罰娘娘,娘娘日後恐怕變本加厲。”
“疼……”沈茴指了指裴徊光的手。
裴徊光盯着她,手沒動。
沈茴試探着去拉裴徊光的手,将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拉開。
裴徊光望着沈茴的下巴,那裡留下他捏過的紅痕。
……還真是嬌貴人。
沈茴又拉着裴徊光的手,用他的手壓在她腰側的烏青上。她皺着眉,抱怨的語氣有點哼哼唧唧的味道:“真的好疼的。就算掌印要玩什麼新趣味遊戲……哦不不,就算掌印要懲罰本宮,那也等本宮身上不這麼疼了好不好嘛。”
“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好。”沈茴認真點頭,她張開嘴,将小舌頭伸得直直的,然後湊過去,用舌尖輕輕戳了一下裴徊光的眉心。
“娘娘,太醫院的江院判到了。”沉月在外面禀話。
裴徊光将沈茴解開的外衣整理好,他起身,扶着沈茴往床榻走去,讓她去床榻上歇着。他走出沈茴的寝屋,也沒讓江院判給沈茴把脈,直接說了幾道藥問江院判可帶了。
“娘娘已經歇下了,不必去診脈了。”
江院判來前已差不多知曉皇後娘娘是怎麼傷的,肩上背的藥匣帶着幾種應該會用到的外傷藥。裴徊光說的那幾道藥,他除了一種内服的藥沒帶,另幾種外傷藥倒是都帶了,直接取出交給沉月。而那種他沒帶來的内服藥,自有昭月宮的小太監小跑着去太醫院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