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東市
人群往來在熙攘大街上,兩旁樓舍鱗次栉比,路旁幾個大傘小販叫賣聲此起彼落,酒肆裡酒客們喧嚣豪飲,布莊小二熱鬧招呼來客、首飾坊掌櫃正熱情介紹、書舍外頭也擺了幾個字畫攤,茶樓内說書先生也正赢得叫好鼓掌。
作為北雍國都,車如流水,馬如遊龍,僅是繁華的街市日常,顔娧看中在四街交會處不起眼的一隅,花了幾萬兩買下重新修葺成三層樓高的樓閣。
酒好不怕巷子深,何況郁離醉的名頭已從協陽城逐步擴展,再有她改良的的上百道糕點甜品,日日往攬仙月送去三款不重樣的點心,在範雪蘭知趣介紹下,終日有人來詢問何時開張。
三個月下來,店面也開始有個初步樣子,為承襲君子笑沉着氛圍,墨灰垂檐,花白環護,雕琢了花鳥靈獸的和合窗綴在二三樓,藤文長窗作為迎客門,匾額上如常黎承題字為君子笑。
這些日子範雪蘭終于吃出甜點大有不同的原因,顔娧坦白告知改過了糖。
數年前的水患造成許多落果與糧食耗損,她讓其中一個莊子拾掇後全做成了酵素,再從酵素裡煉出了糖份,這類糖份依現在科技而言,稱為赤藻醣醇。
它有現有糖份七成甜度,熱量卻隻有不到半成,大量提取後加入目前各類的糕點點心内,向範雪蘭保證了好吃不長肉,這能不讓是甜食如命的範雪蘭動心嗎?
三個月來攬仙月伶人們,日日盼着範雪蘭房内又出了什麼新點心,更别說那些想讨好範雪蘭的公子們,一日數次來打探君子笑何時開張。
顔娧落坐在三樓包廂,聽着葉修回報這一年歸武山的營運狀況,果真如她所料,有平安寺的太後鎮着,還有誰趕上歸武山鬧事?
這一年不光風調雨順沒着了旱災,酒肆、書舍、船坊都有了營收,即便六個莊子還沒能有營利,整體她口帶裡能運用的也闊綽了,在京城經過這波炒作後,也才能開始考慮承昀希望讓郁離醉與回顔露走出北雍的計劃。
她給葉修遞上了承昀留下的百萬銀票與雍德帝那求來的通商谕令,漾起一臉燦笑企圖掩去無理要求的苛刻,軟糯的嗓音說道:“葉叔!這是承昀離開前留下的,希望葉叔能确保通商一切順利。”
葉修嘴角抽了抽,書舍後就已知這是遲早的事兒,各國世子皇子嘗過能不鬧着要帶回本國?可憐他一池子鯉魚隻能交給下人照料。
一打開雍德帝的通商谕令,果真要求的是四國通商,不僅僅西堯而已,他便知曉顔娧想走出北雍決心。
“十年前四國共同簽下的運河條約,興建的速度是慢了些,但我們這幾年混入人手後,已經快了許多,不出半年漕運應該就能成了,我們借蒼藍江準備好船舶水運處,待運河落成也能順利運送貨物。”
“莫叔這次造了幾艘船?”顔娧有好些日子沒見着莫紹了,心裡總念着。
“上回攻擊閘門的漂流木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莫紹工隊造了二十艘貨船,已準備好在我們蒼藍江口的碼頭,日後姑娘手上的鸾鳳令便能号令。”
顔娧頓了頓,沈思了下才開口道:“還是請葉叔幫我準備一般的令牌,越方便攜帶越好,越不容易仿造越好。”她取出袖袋裡的鎏金書箋遞上。
葉修一看驚訝不已問道:“姑娘!可知這是南楚安定公府的家徽?”
顔娧也愣了下道:“知道有來頭不簡單,但是不知道那麼不簡單。”
“安定公府在十年前被以謀逆之罪抄了家,安定公被羅織了完善證據入了罪,朝堂上無人能施予援手,當時不分男女、不分年歲一律斬首,隻有自小養在外祖母膝下幼女逃過一劫,事後也不之所蹤,安定公一除南楚也就沒再追查遺孤了,姑娘這從何而來?”葉修簡略的說明,已道出了範雪蘭身世。
“這範雪蘭也不容易啊!”顔娧吶吶說道,才想着範雪蘭那一身收放自如的沉穩氣度從何而來,現在都清楚了。
“蒼藍江的魁首?”葉修詫異,見顔娧颔首也唏噓了。
中秋後,範雪蘭在名妓選拔中,被世家公子們買了不少花箋投了榜首,昔日的公府嫡女淪落煙花之地,情何以堪?
“葉叔想辦法把這書箋給仿了,日後便是我們船行的通行令。”顔娧決定保下範雪蘭,即便南楚見了書箋想查,敢查到雍德帝頭上?
“姑娘這是同情範雪蘭了?”葉修不覺得她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顔娧活絡着終于能活動自如的右手,思忖該如何說明,抿了下唇線才說道:“愛吃甜食的人,很難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