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梁王府
午後驚雷狂雨初歇,天際清輝透着微雨懸着虹彩。
王府内青磚黑瓦堆積成浪,仿照宮中殿閣細緻雕琢,府中仆役忙碌進出,諸多果酒佳肴送入湖心亭閣。
湖心小舟女子輕紗半遮姿容若雪,白皙粉嫩細白纖指撫弄琴弦,弦聲悠悠,清韻繞梁。
亭閣内男子,直綴半敞,玉瓶在握,輕倚憑幾,自在半卧,屈膝傾靠長臂,修長指節随着樂音擺蕩。
苑外男子,穿過仍銜雨露的遊廊,行色匆匆駐足小舟前,着急來回踱步幾回,實在等不及仆役打點接駁,迅即提氣輕點湖中泊停船頂飛入亭閣。
琴聲因莫名叨擾中斷,厲煊半醉眼眸為瞇看清來人,又閉上眼意态闌珊地推倒憑幾攤倒在地。
甫落地,厲峥眼眸裡盡是寒光,冷峻說道:“出事了。”
“不就是船沉了,該死的死幹淨了,不是挺好?”瞟了神情緊張的來人,厲煊佯裝不在意的又翻了個身。
心裡哽着令人費解的酸楚,本以為那小丫頭死不死沒什麼幹系,怎麼真在海中香消玉殒,竟有種心緒被掏盡的空洞?
不過幾面之緣,何時被悄悄進駐了腦海?
茶莊出現的那抹身影與酒樓之人絕非一人,屢次追蹤她的蹤迹總是在關鍵時刻消失無蹤,偷偷潛入大澤旁幾個莊子,莊稼農工器具居然都有裴家工隊留下的痕迹,更深信小丫頭絕對背着師兄潛入東越!
本想着趁此次機會擒人,一路追蹤到織雲島,也在珠海城布下天羅地網候着,怎知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的消息比厲峥快了三日,珠海城的探子遲遲等不到船隻靠岸,同時回報沿岸沙灘飄來相家海船殘骸時,心裡已經有了最壞打算。
海盜起家的相家,為何會讓小丫頭在風雨正盛之時離島?
相家怎可能不懂天象?
他不信!
這三日幾番醉生夢死,夜半驚覺恍惚醒來,另一張淡漠疏離的清冷臉龐竄入腦中提醒着……
那個百般算計的好師兄,舍得小丫頭命喪大海?
因此故意放出消息傳至西堯,按着他對承昀的了解定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不管不顧厲峥芒刺在背般的銳利眼神,佯裝酩酊大醉緊閉雙眼。
他得耐心的等着……
厲峥湊上前抓起不知真醉假醉的男人,沉聲問道:“你願意同我合作不就是為了那人?人死了難道不翻盤?”
半眯眼睨了厲峥一眼,枕在因盛怒而肌理怒張的手腕上,似笑非笑道:
“我不是拖下厲耿腳步了?他不正忙着平定郜縣匪患?”白淨修長的指節搖晃不停的對着厲峥,酒氣沖天的薄唇質問道,“我隻是要個女人,你們倆父子的貪念,要我梁王撫多少人陪葬?”
厲峥被怼得半句話也說不出。
闖不進鳄軍兵營,惟有将鳄軍調離兵營,方能尋到機會再回茶山,奈何厲耿雖帶走泰半鳄軍,仍留了郝舒子守營。
幾番與郝舒子交鋒都嘗不到甜頭,他如何敢随意造次?
“這話是沒打算繼續合作?”厲峥單膝跪坐軟榻,眸光冷冽凝着爛醉的男人,嗓音包藏着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