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裡的最後一絲希望,在看清水晶棺椁裡的人之後,已然碎得補不起來,有什麼能比親眼見着教養了一輩子的兒子,親手殘虐他的身軀還要心痛?
“昭兒。”駐足于水晶牆外,厲耀眼底綻着幾許濕潤,不願再靠近梁王半分,原本沉着的嗓音也不禁顫抖。
“父皇?”梁王不可置信地凝望牆外的飄忽在水底的模糊人影,膽顫心驚地連退了數步,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情況下與厲耀再相見。
該是說,他從未想過昏迷的厲耀使用了鲲池壇會如何?
因此當他見到英姿飒爽不見老态的厲耀,一時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下一個動作竟是深怕被看清棺椁似的迅速覆上,唇際揚着前所未見的慌忙。
“慌什麼?”厲耀沒有立即說破,本以為能得坦然以對的心思,又失落多了幾分。
那個皇權面前也依然挺直腰杆不為所惑的孩子,已消失不見了?或者自始至終一切都隻是想取得他的信任,好達成今日的目的?
一切都是有計劃而為之?厲耀不由得心底又是一陣涼。
“父皇,您還好嗎?您怎麼會在明鏡池裡?”梁王的惶恐有一半是真格的,此處十年來從未有人發現過啊!
厲耀負手于後,看着他遮遮掩掩的匆忙慌張,兇臆間溢出一聲冷笑,不答反問道:“你呢?又怎麼會在明鏡池底?”
不論如何,心裡依然存着他能及時醒悟的念想,遙不可及也罷,終究關系着費盡心思幫助的他的人們。
“我……”梁王不知如何是好地回避着,對他現在的模樣并不陌生,本以為隻能在戲秘盒出現的模樣,竟也能在現實裡出現,這叫他一時也尋不出個解釋來。
對于厲耀,他心裡終究存有七分敬畏,對于幾個孩子的教養從不曾懈怠的嚴謹周詳,不論國政如何繁忙,總是親自指導他們武學,深怕他們無法精進這門皇家絕學。
雖然病氣消磨了他泰半的意氣昂揚,他也從不曾懈怠,纏綿病榻的時間,也從未有一日落下,為保持内息充盈而堅持每日馭氣護體。
這樣一個嚴以律己的男人,在背着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他怎可能不畏懼?乍見身影那瞬間幾乎吓飛了所有的理由啊!
“回不了也就别回了。”瞅着上了年紀仍手足無措的梁王,事實已擺在眼前厲耀也不想追問為什麼,“不希望我醒來?”
梁王本想辯解幾句,卻被模糊的虛影給阻攔,聽似風輕雲淡地問道:“小四真是死于熱病麼?”
他對每個孩子都愛護有佳,唯獨對那個夭折的孩子感到痛心,太醫總說小四的體質不适合硬氣功,為制衡卓家他仍舊不顧一切地封了太子,更特例的拔擢了小四母家幾位叔伯。
前朝後宮自是一時震蕩,也算是将小四那孱弱的小身軀,擺在殘酷的朝堂紛争前,更成為衆多朝臣的抨擊對象,即便有初得勢力的母家相互,也沒有維持太久時間。
小四突然病了,意識不清,渾身高熱,不過五天孩子就沒了,至今他都還記得孩子在懷中逐漸冰冷僵硬的身軀,哭泣聲此起彼落絡繹不絕。
遲遲等不到答案,厲耀也知道了答案,無奈搖頭長歎,終究是他錯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