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他料到趙高陽會說出這些傷人的話,可是言又生面皮薄,一番擲地有聲的訓斥之後,他之前想好的話竟然全部都忘了個一幹二淨。
他聲音低低的,“我獨自從明州趕了四百裡路,又在你家門口站了兩天兩夜,又做了這翻人牆角的小人,方才見到了你。”
趙高陽手心被汗打濕,她兇口發悶,坐下,嘴硬道:“言又生,我沒有讓你來。是你自己要來的。”
趙高陽心頭一凜,其實并不想說這句的,其實是想問他餓不餓冷不冷,可是不知為何——
她趙高陽光明磊落,什麼時候成了這言不由衷的膽小鬼?
可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她心頭又難受又慌張,剛坐下卻又站了起來,幾乎不敢去看言又生的眼睛。
言又生呐呐的盯着她,“高陽,你這些話是認真的嗎?”
趙高陽不語,隻是别過視線,不去看他。
言又生眼底的熱切和希冀漸漸退去,仿佛驕陽失去了顔色,世間隻留一片黯淡。
他很想再說些什麼,可是看着趙高陽冷冷的背影,所有的話都盡數咽了回去。
好像話至此處,再多說已經沒有了意義。
言又生斂了神色,許久方淡淡道:“知道了,是我一廂情願,打擾郡主了。”
轉身,言又生向外面走去,窗外夜色沉沉,月色落在他的肩頭,他的背影看上去那般冷寂。
趙高陽聽着那腳步聲,心頭猛跳,仿佛皿液在不安的沸騰着,又仿佛整個人被炙烤着。
她隻猶豫了片刻,便“咚咚咚”的朝着那背影而去。
言又生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整個身子僵住,那短短的幾秒鐘仿佛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轉過頭來,看見那趙高陽站在門邊。
她跑得急,臉色發紅,兇脯起伏,卻沒有跨出那一步。
兩人相隔十幾米遠的距離,女孩子的聲音清冷如霜,卻飽含着熱切的希冀,“呆子,我問你。”
言又生僵在那裡一動不動,他又喜又懼,半晌才使自己的聲音聽來平靜。
“你說。”
“如果那天在白馬寨跟你拜堂成親的人不是我,而是王秋秋,你也會對她負責嗎?”
言又生認真想了一會子,趙高陽的一顆心被人提起,她的十指緊張的摳住門,幾乎要将那門闆給扒下來,一雙眼目不轉睛的看着言又生。
那人擡起眼來,雙眸純碎猶如星空,他聲音淺淺,絲絲入扣,“那日我以為新娘是王秋秋的時候,便已經下定了決心,甯願背上無情無義的惡名,也不會讓王秋秋成為我言又生的妻子。”
趙高陽愣了愣,腦子卻是一時轉不過彎來。
等她細細品味了言又生這番話時,那人卻已經到了跟前。
言又生雙手緊握成拳,一張臉憋得通紅,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趙高陽,你是不是以為我言又生是因為跟你拜過天地才纏着你不放的?”
趙高陽茫茫然的瞪大了眼睛,不語。
“在我心裡,趙高陽是趙高陽,是天底下最獨一無二的女子。”說罷,那人又從衣袖裡掏了半天,方才掏出了一張鄒巴巴的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