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不公平的,你要去适應它。——比爾·蓋茨
元旦假期的最後一天,顔曉晨告别了沈侯,回到上海。
客廳的茶幾上,還放着沈媽媽留下的那疊别墅照片和聯系名片。自沈媽媽把它們放在那裡後,顔曉晨一直沒有看過。
現在心平氣和了,她坐到沙發上,拿起照片,仔細地看起來,屋外的小花園、室内的裝修,美侖美奂,猶如時尚雜志上的樣闆房,不得不說沈媽媽出手很大方,這樣一套房子,隻怕很多白領奮鬥一生都買不起。
顔曉晨把所有照片和名片扔進了茶幾旁的垃圾桶裡,拿好錢包和鑰匙,出了門。
每□□食住行都要花錢,每個月還要給媽媽一點生活費,她必須賺錢,不可能不工作,但找一份正式工作需要時間,她的狀況更是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兩三個月、半年都有可能。顔曉晨決定先去找一份酒吧的工作,晚上上班,白天休息,既可以賺錢維持生計,又不會影響白天去面試找工作。
顔曉晨有酒吧工作經驗,又正年輕,找一份服務生的工作很容易,從下午跑到晚上,已經有三家酒吧願意要她。她挑了一家能提供住宿的工作。所謂的住宿,其實就是群租,老闆在酒吧附近的居民樓裡有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放了六張上下床,住了十幾個人,酒吧員工每個月交四百塊就可以入住。
工作和住宿都定下後,顔曉晨開始收拾行李,準備搬家。
群租房裡人多手雜,除了衣服,别的都不敢放,顔曉晨把其它東西拿去了魏彤的宿舍,寄放在她那裡。魏彤現在的研究生宿舍兩人一間,放些雜物沒什麼問題。
魏彤驚疑地問:“你和沈侯吵架了?”
顔曉晨來之前就想到魏彤肯定會問,平靜地說:“我和沈侯沒吵架,是沈侯的爸媽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魏彤怒了,“憑什麼?他們的兒子害得你連學位都沒有了,他們有什麼資格嫌棄你?”
顔曉晨看着魏彤,魏彤知道她不喜歡人家說沈侯害得她沒了學位,忙改了口,“好,不提以前的事,沈侯的爸媽憑什麼嫌棄你?”
“最古老,最有力的理由,門不當戶不對。”
魏彤滿面匪夷所思,“沈侯家是不是很有錢?”
顔曉晨點了下頭。
魏彤嘲諷地問:“有多有錢?是身家千萬,還是過億?”
“四十億。”
魏彤倒吸一口冷氣,嘲諷的表情消失了。雖然不知道顔曉晨家的具體情況,但也約摸知道她家很窮,兩家的确天差地别,設身處地想一想,她的前渣男友隻是因為大學的學校不好,她爸媽就反對激烈,天下的父母都唯恐子女吃苦,倒不能責怪沈侯爸媽。魏彤說:“真看不出來,沈侯可夠低調的!你打算怎麼辦?”
“之前不管是住的房子,還是工作,都是沈侯幫忙,可那又不是沈侯的,說白了,就是靠的沈侯的爸媽,吃人嘴軟、拿人手軟,他爸媽瞧不起我也是我自找的,現在先自力更生吧!至少下一次面對他媽媽時,我不會那麼心虛。”
魏彤心裡很難受,如果曉晨沒丢了學位,何至于為錢發愁?她說:“不管發生什麼事,别忘記來找我,我雖然幫不上什麼大忙,小忙可沒問題。”
顔曉晨笑說:“這不就是來找你幫忙了嗎?”
魏彤說:“給我一個你的新地址,有空時,我去找你玩。”
顔曉晨把住宿地址發給了魏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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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顔曉晨所料,沈侯接待完三亞的客人,又被派去别的地方出差,究竟什麼時候能回上海,沈侯也不清楚。
顔曉晨搬出了沈侯的房子,搬進酒吧的群租房。她白天去網吧投遞簡曆找工作,晚上去酒吧打工賺取生活費,每天過得忙忙碌碌。
可是,不管她投遞多少份簡曆,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
顔曉晨看看自己的簡曆,的确滿是疑點,上過大學,卻沒有獲得學位,專業是金融類的,第一份工作卻是做衣服的,專業跨得莫名其妙,還隻做了半年,凡是正規的公司,都不會選中滿身問題的她。
下午,顔曉晨又去網吧找工作,先查收信件,沒有任何回信,她失望地退出了郵箱,繼續去網上找工作。
其實,她現在的情形,連投遞簡曆都困難,所有金融類的工作都要求學士學位以上的學曆,就這一條,她連投遞簡曆的資格都沒有;和服裝制造或貿易有關的公司倒是對學曆的要求低一點,可以接受大專生,但要麼要求相關專業畢業,要麼要求兩年以上工作經驗,她這個無關專業、半年工作經驗的人也是壓根沒資格投遞簡曆。之前,她一直懷着點僥幸的希冀,硬着頭皮投了簡曆,卻無人理會。
顔曉晨正細細浏覽每條招聘信息,手機響了。她以為有公司通知她面試,激動地拿起手機,卻不是陌生的電話号碼,而是劉總。
劉總熱情地寒暄:“顔曉晨嗎?最近怎麼樣。”
“還可以。”
“找到工作了嗎?”
“沒有。”
“現在的社會競争很激烈,别說你這樣沒學位的人,不少名牌大學的研究生都找不到工作。小姑娘别太倔犟,侯總說了,隻要你答應遠離沈侯,她就幫你安排一個好工作……”
“我不需要!”顔曉晨挂了電話。
她看着網頁上密密麻麻的工作信息,有點絕望,這個城市那麼大,有那麼多公司,卻沒有一個公司願意要她。顔曉晨知道絕望的情緒就像沼澤,一旦陷入,隻會越陷越深,她深吸了口氣,把一切負面情緒都封鎖了起來,打起精神,繼續投簡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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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四号晚上,沈侯從重慶回到上海。
他偷偷摸摸地打開門,興高采烈地想要給顔曉晨一個驚喜,可曉晨并不在家。剛開始,他以為她有事出去了,但一進衛生間,就發覺不對勁了,洗臉池旁隻有他的洗漱用品,毛巾架上也隻有他的毛巾。
沈侯沖到顔曉晨的卧室,衣櫃和書桌都空了,所有屬于她的物品全消失了,幾個月前,他親眼看着她一點點把她的東西放進屋子,一點點把他的心充實,沒想到竟然會一夕之間一掃而空。
沈侯心慌意亂,立即給顔曉晨打電話,卻沒有人接,他一遍又一遍打電話,往常總會有人應答的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
沈侯給Judy打電話,Judy竟然告訴他,元旦前顔曉晨就辭職了。沈侯又給劉叔叔打電話,劉叔叔的說辭和Judy一模一樣,除了辭職的事,别的一問三不知。
可是,元旦曉晨來看他時,沒有一絲異樣,這幾日他們通電話時,她也沒有一絲異樣,為什麼她離開了公司,搬出了房子,卻一直瞞着他?
沈侯軟坐在了沙發上,心慌意亂地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迫不及待地要找到顔曉晨,但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和曉晨之間的聯系并不像他以為的那麼多,他能找她的方式,竟然隻有一個手機号碼。
他不知道她的家在哪裡,也不知道她媽媽的聯系方式,隻能一遍遍打着她的手機,手機那頭卻一直沒有人應答。
曾經以為那麼親密、那麼牢不可分的關系,竟然隻是一個手機号碼?沈侯忍不住想,如果永遠沒有人接這個電話,他會不會就再找不到她了?第一次,沈侯發現,失去一個人,原來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眼看着時間過了十二點。
沈侯無奈下,病急亂投醫,開始給他和顔曉晨的朋友打電話。
被學校開除後,顔曉晨隻和同宿舍的同學還有聯系,準确地說,隻和同宿舍的劉欣晖、魏彤有聯系。劉欣晖遠在家鄉,不可能知道曉晨的去向;魏彤在上海,時不時兩人還會一起吃飯,也許能知道點什麼,可是魏彤的手機已經關機。
另一個和顔曉晨一直有聯系的朋友就是程緻遠,沈侯也忘記了他什麼時候、出于什麼目的,竟然保存了程緻遠的電話,這個時候顧不上兩人熟不熟,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他撥打了程緻遠的電話。
程緻遠已經休息,被手機鈴聲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摸索到手機,看是陌生的電話号碼,雖然有點不高興,但已經被吵醒了,還是接了電話。
“喂?”
“請問是程緻遠嗎?”
程緻遠覺得聲音有點耳熟,卻一時沒辨出是誰的聲音,“是我,您哪位?”
“我是沈侯。”
程緻遠一下子坐了起來,難怪他沒聽出是沈侯,他的聲音太緊張小心,實在不像他平時的飛揚跋扈。“什麼事?”程緻遠說着話,已經開始穿衣服,能讓沈侯給他打電話的原因隻有一個,而這個點打電話絕不會是好事。
“你知道曉晨在哪裡嗎?”
“她不是和你合租房子嗎?”
“我出差了三個星期,今天晚上十點多到家後,發現她不在家,她的東西也不見了。”
“公司呢?”
“已經打過電話,公司說她元旦前就辭職了,不清楚她的去向。”
“你最近一次和顔曉晨聯系是什麼時候?”
沈侯不耐煩程緻遠問東問西,可現在是他打電話向程緻遠求助,他壓抑着焦躁說:“就今天晚上,我從飛機上下來時和小小通過電話,我沒告訴她我回上海了,假裝還在外地,和她聊了幾句就挂了電話。我發誓,我和小小絕沒有吵架,打電話時一切正常!你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哪裡?”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