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可曾心動?
神殿裡,琥珀宮燈流光溢彩。
蕭衡擡起眼簾。
少女冰肌玉骨。
她臂間挽着一層薄薄的白絲綢,背對着他坐在青石案台上,烏青長發撩至肩側,露出纖薄白皙的細背,兩扇蝴蝶骨随着她的呼吸輕輕顫動,宛如受驚的羽翼。
他執筆蘸取淡墨,低聲道:“那白袍老者詢問,在場之人誰擅長作畫寫字,我想着旁人縱然精通,你大約也是不喜歡他們親近你的,因此接了這份活兒。”
筆尖觸上她的肌膚。
淡墨沿着肩胛骨遊走,線條風雅的花瓣逐漸成型。
裴道珠閉着眼,控制不住地輕顫。
她真是倒了皿黴,竟然撞上這種事!
被花神教的人擄走也就罷了,偏偏還要除去衣衫,叫蕭衡在她身上作畫寫字!
她臉頰紅如滴皿,啞着嗓子道:“剛剛我裙衫落地的時候,你……你都看見什麼了?”
蕭衡面色如常。
狼毫筆尖仍舊在她肌膚上遊走,一瓣瓣花逐漸勾勒成白山茶的形狀。
他道:“你才沐過身,并未穿亵衣,裙衫委地時,該看的不該看的,我自然都看了個清楚。你也是聰明人,何必多次一問?”
裴道珠:“……”
她臉頰更紅。
一般人碰見這種情況,為了避嫌,不都會回答什麼也沒看見嗎?
為什麼蕭玄策跟别人不一樣……
更可氣的是,他也是快要弱冠之年的郎君,怎的接觸到女子的胴體,竟半點兒反應也沒有,還能如此淡定地在她背上作畫?
難道對他而言,她裴道珠是塊石頭嗎?
長夜漫漫。
她逐漸習慣毛筆在肌膚上遊走的冰涼,揪着白絲綢的指尖逐漸放松,不再如剛開始那般羞惱。
她微微偏過頭,瞧見蕭衡低垂眼睫,神情淡然。
她頓了頓,小聲道:“你曾遊曆諸國,見識過很多美人。我這副皮囊,能稱第幾?”
蕭衡畫完了,擱下毛筆,打量她的細背。
她左肩後描繪了幾朵次第盛放的白山茶,令少女本就完美的胴體,更顯精緻風流。
似是滿意今夜的畫工,他垂下眼睫,不緊不慢地調了一碟金墨,換了更細的狼毫筆,按着花神教的要求,繼續在她後背上題寫福語。
裴道珠見他不回答,自讨沒趣地收回視線。
就在她以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時,他忽然邊寫邊道:“可排第一。”
他走過很多山水。
也見過很多美人。
卻沒有誰,比裴道珠的皮囊更加白璧無瑕。
宛如一朵白山茶,嬌豔卻又純潔。
裴道珠怔住。
許是今夜的災厄裡有他陪伴,許是神殿的宮燈太過燦爛,她竟莫名從蕭衡的語氣裡,察覺到了一絲罕見的溫柔。
過了很久,她悄聲:“可曾心動?”
端坐在青石案台邊的郎君,眉眼如山,宛如不會被花神山鬼引誘的聖僧。
他運筆的手腕同樣沉穩:“未曾。”
裴道珠毫不意外地撇了撇嘴。
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
蕭家的九郎君心硬如鐵,多難打動呀!
琥珀宮燈高懸在殿頂上,淡金色的燈火在兩人周身暈染開。
不知幾時起,少女細白後背上的福語,漸漸變成了佛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