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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敢當帶着馬匹離開後,蕭烨陽便拉着稻花下了馬車,并将她扶上了坐騎,自己也翻身坐了上去。
兩人同騎一馬,欣賞着這片廣袤的荒原,不疾不徐的走着。
稻花惬意的靠在蕭烨陽懷裡,享受着這難得的獨處時間。
“想不想策馬疾馳?”
稻花雙眼一亮,忙不疊的點頭。
蕭烨陽見了,暢然一笑,手中的馬鞭揮起,坐下的駿馬就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射而出。
悅耳的笑聲,肆意明媚的笑顔,伴随着馬兒的疾馳,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蕭烨陽拍打着馬鞭,帶着稻花飛快奔跑着,當馬兒沖上一處上坡地時,坡地背後突然竄出了一個烏漆嘛黑的半大少年。
“籲~”
蕭烨陽驚了一跳,飛快的勒緊坐騎。
而那少年看到沖過來的高大駿馬,直接吓傻在了原地。
馬兒前腳高擡,被蕭烨陽緊緊勒着,這才沒朝少年踢去。
蕭烨陽駕着馬避開了少年,又後退了幾步,才快速朝稻花看去:“沒吓着吧?”
稻花拍了拍兇口:“還好,就是驚了一跳。
”
蕭烨陽見她臉色還算正常,直接翻身下馬。
“我也要下去。
”稻花伸出雙手。
蕭烨陽立馬伸手過來将她抱了下來。
這時,架着馬車的得福和梅蘭幾個也都到了。
得福:“主子,出什麼事了?”
蕭烨陽沒管他,大步朝着黑得隻剩下眼睛還能看到點白的少年走去。
少年像是被吓傻了,愣愣的保持着僵硬的姿勢站在原地。
稻花也走了過去,不想蕭烨陽再吓到人,率先出聲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
帶着關心的詢問聲傳入耳中,少年總算回神了,一回神,就雙腿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接着,眼淚唰唰的往下流。
呃
稻花和蕭烨陽飛快的對視了一眼,眼前這少年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看他哭得傷心,倒讓兩人生出欺負小孩子的愧疚感。
得福見兩個主子面露難色,連忙抽出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小兄弟,你别哭呀,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
”
少年看了看稻花幾人,沒感到惡意,便拿過得福的帕子擦了擦眼睛,抽噎着說道:“剛剛我以為我要死了。
”
得福有些哭笑不得:“你這不還沒死嗎?快起來,别哭了。
”說着,就伸手去扶少年。
少年站起身後,見手裡的帕子已經漆黑一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得福。
得福看那直接染黑的帕子,嘴角抽了抽:“帕子送你了。
”
稻花見少年情緒穩定了一下,問道:“小兄弟,你這是打哪來呀,怎麼将全身弄得這麼髒?剛剛還跑那麼急?”
聽到這話,少年的神色頓時變得緊張和恐慌起來,還未等他說什麼,山坡背後就穿來大聲的說話聲。
“那小兔崽子肯定跑不遠,一定要把他給老子抓回來。
”
少年拔腿就要逃,得福一把抓住他。
少年急了:“他們是煤礦上的人,是來抓我的。
”
蕭烨陽看向少年:“你是從煤礦那邊逃出來的?”
少年連忙點頭:“你們放了我吧,我要被煤礦上的人抓到就死定了,求求你們了。
”
蕭烨陽聽到聲音越來越近,看了一眼得福,得福立馬拉着少年躲到了馬車上。
少年剛被得福塞到馬車裡,幾個兇神惡煞的壯漢就出現在了視線中。
蕭烨陽站到稻花身前,将她擋在了背後,面無表情的掃了掃那幾個壯漢。
幾個壯漢看向蕭烨陽等人,都愣了一下。
可能是覺察到蕭烨陽一行人不好惹,壯漢們什麼都沒問,繼續朝着前方追了過去。
“虎哥,剛剛為何不問問那些人呀?”
“你眼瞎呀,那馬、那馬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而且那錦衣男人流露出來的神态比百戶大人的還要懾人,那些人不是我們能得罪得起的。
”
“萬一那小崽子躲到了他們的馬車裡呢?”
“呵,你和貴人打交道的機會不多,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他們是打心眼裡瞧不着我們這些泥腿子的。
那些人中還有女眷在,怎麼可能幫一個髒兮兮的孩子?”
等人走得沒了身影,得福才打開馬車,讓那少年下車。
少年看了看得福,又看了看稻花和蕭烨陽,然後‘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多謝善人救我。
”
蕭烨陽打量着少年,十二三歲的樣子,身體瘦弱得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跑,凝眉問道:“你還這麼小就要到煤礦上做工?”
少年面上帶出了些憤怒:“我是被他們強行抓去的。
”
蕭烨陽:“他們為何抓你?”
少年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爹是北灣北戶所楊百戶手下的一個小吏。
”說到這裡,少年眼眶又紅了,“去年秋天,我爹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了。
”
“我和家裡人都很傷心,但也不敢去百戶所詢問,可沒想到今年剛過完年,楊百戶竟派人把我抓到了煤礦上去做工。
”
“他們每天都會折磨我,不停的讓我挖煤,還不給我飯吃,我實在受不了,這才逃了出來。
”
蕭烨陽看着少年,知道他有話沒說,也懶得追問。
不過,北灣百戶所發現了煤礦
這幾個月他将甘州衛轄下的千戶所、百戶所近兩年的賦稅都查看了一下,并沒有看到北灣百戶所有上交了多少稅銀。
西涼這邊的煤礦可以私人開采,可是每年都得交納一定的稅銀,顯然,北灣百戶所将煤礦的事給瞞了下來。
想到甘州衛入不敷出的财政開支,蕭烨陽對這種帶頭偷稅漏稅的官員就十分的惱恨,再次看了一眼少年,淡聲道:“那些人已經走了,你自行離去吧。
”
說完,蕭烨陽就牽着稻花朝着馬車走去,剛剛被驚了一跳,不想再騎馬了。
少年看着兩人的背影,神色有些掙紮,父親還活着的時候,他經常去百戶所,也是見過些貴人的。
眼前這些人,感覺比楊百戶還要強,剛剛煤礦的人不敢招惹、主動回避的一幕,他也看在眼裡。
這些人能幫到他嗎?
想到家裡年邁的祖父祖母,以及被村裡惡棍盯上的姐姐,少年咬了咬牙,決定賭一把,飛快的朝着蕭烨陽和稻花跑去。
得福見了,還以為他要做什麼,連忙站出來想要将他攔下。
誰知,少年一跑過來,就直接跪在了稻花和蕭烨陽面前:“兩位善人,求你們救救我和我的家人。
”
稻花雖有些同情少年小小年紀就去挖煤礦,可想到剛剛少年說話含糊不清的,便移開了視線。
蕭烨陽直接沒理,伸手欲扶稻花上車。
“如果兩位善人能庇護我和我的家人,我願意告訴你們一座露天煤礦的位置。
”
聽到這話,稻花和蕭烨陽齊齊轉頭看向了少年。
少年雙眼希翼的看着兩人:“你們能幫我嗎?”
蕭烨陽挑了挑眉:“那得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少年:“我爹負責看守百戶所的所有文案書籍,去年中秋,我爹興奮的回到家裡,告訴我他在以前的地志上找到了煤礦的消息,就是剛剛那些人抓我回去的那座。
”
“我爹總共找到了兩處煤礦的消息,楊百戶把我抓到煤礦上去折磨,也是想逼問出另一座煤礦的位置。
”
“我知道我一旦告訴了他,我也會像我爹那樣突然死去,說不定家裡的祖父祖母還有姐姐也逃不掉,所以就一直沒說。
”
蕭烨陽注視着少年:“你可知偏了我會有什麼下場?”
少年急忙道:“我沒騙人,我說的都是真的。
”
蕭烨陽深深看了一眼少年:“願意去甘州城嗎?”
少年連忙點頭:“隻要能逃離楊百戶的魔爪,我和我的家人哪裡都能去。
”
蕭烨陽看向得福:“你跟他跑一趟,接上他的家人。
”說着,走到少年身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子,你可千萬不要騙我,要不然,得罪我會比得罪楊百戶更恐怖。
”
少年白着臉搖頭:“不會的。
”
蕭烨陽收回手,和稻花坐上了馬車離開了。
“你說那少年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馬車裡,稻花看着蕭烨陽。
蕭烨陽:“十有八九是真的,在我的凝視下,他的眼神也沒躲閃。
”說着,笑了笑,“若是他的僞裝能夠騙過我,那他也是個人才。
”
稻花笑道:“十二三歲的年紀,看出我們能和楊百戶抗衡,當機立斷許以重利開口求救,光這份膽識和果敢,就強過很多人了。
”
蕭烨陽贊同的點了下頭:“西涼這邊少林木,冬天又冷,取暖大部分都是靠煤球扛過去的。
要是真能找到一座露天煤礦,也能緩解一下甘州衛的财政壓力。
”
來了這邊後,他已經投入了不少銀子了,這次買馬的金子就是蕭府出的。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一直這樣下去,他會将家底搬空的。
稻花提醒道:“用煤的話,得注意通風透氣,要不然會煤氣中毒的。
”
蕭烨陽:“西涼這邊的人用煤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一點他們比我們還懂,不用太擔心。
”
天快擦黑的時候,蕭烨陽再次帶着稻花住進了北灣百戶所這邊的客棧。
跑了一天,大家都餓了,蕭烨陽點了菜,他和稻花一桌,梅蘭梅菊和得壽暗影坐另一桌。
大家剛吃到一半,就聽到後院傳來驚呼聲。
客棧大堂裡的人紛紛望去,不少人還起身往後院走。
蕭烨陽看了一眼得壽,得壽立馬跟在其他人身後一同去了後院。
很快,得壽就回來了。
“主子,夫人,沒啥事,就是廚房燒火的婆子被煤球熏得暈了過去,被人擡出來後,吐了一會兒,已經好了。
”
蕭烨陽點了下頭,就繼續吃飯了。
稻花卻是問道:“煤球?實心的那種?”
蕭烨陽聳了聳間,他也沒見過煤球。
稻花看向梅蘭:“梅蘭,等會兒你吃完飯,到廚房拿個煤球過來給我瞧瞧。
”
蕭烨陽:“煤球有什麼好看的?”
稻花:“我就好奇嘛,要真是實心的煤球,我說不定能改動一下,讓煤球的燃燒率更高一些,也減少一些煤燃不盡而引起的中毒。
”
兩人吃完了飯,就回了房。
稻花剛将發髻打散,梅蘭就拿着一個黑乎乎的煤球進來了。
“果然是實心的,我回去讓鐵匠鋪的師傅做個手動蜂窩煤磨具,就能把這實心的煤球改城蜂窩煤了。
”
見蕭烨陽面露茫然,笑道:“肯定比這煤球好用,若是那少年真帶你找到了煤礦,做出這蜂窩煤,絕對好賣。
”
蕭烨陽笑了:“那我就等着夫人大顯身手了。
”
買馬回來後,蕭烨陽就開始早出晚歸起來了,要是去了邊軍軍營,有時候還會連着幾天不回家。
提出用煤礦換取庇護的少年叫李滿倉,被得福接到甘州城的第二天,就帶着得福和步敢當,以及一隊護衛去找煤礦了。
五月初三,稻花正指揮着廚房的婆子和丫鬟制作粽子,谷雨就快步走了過來:“姑娘,得福和步統領回來了。
”
聞言,稻花轉身就欲離開,不過剛踏出步子,又停了下來對谷雨說道:“你在這邊看着,粽子盒木匠店應該等會兒就會送過來,你接一下。
”
谷雨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些粽子都是要送給甘州城裡的官員的,事關蕭府顔面,她一點都不敢馬虎。
稻花到了前院,就看到得福眉宇間難掩激動,心裡頓時有了猜測:“煤礦找到了?”
得福笑着點頭:“夫人,那座露天煤礦在戈壁灘上,十分的大,主子知道後,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
稻花:“戈壁灘?難怪一直沒人發現。
”
甘州衛别的地方都地廣人稀的,更何況是戈壁灘了。
找到煤礦,稻花也挺高興的,甘州衛這邊的财政支出很大,收入來源卻不多,又得不到朝廷的支助,為此,她沒少見蕭烨陽發愁。
“既然真的找到了煤礦,李家人就不能虧待,這樣,你在城裡給他們買一座宅子,店鋪帶着後院的那種。
”
“等煤礦開始開采了,就讓他們在店鋪裡賣蜂窩煤,這樣,李家老小也能有個營生。
”
得福笑着應下:“還是夫人想得周到。
”
稻花又道:“我已讓鐵匠鋪的師傅打好了幾個制作蜂窩煤的磨具,你給我弄點煤炭碎末和黃泥土過來,我教你們怎麼做蜂窩煤。
”
“對了,把那李家少年也叫上。
”
西涼這邊,不止冬天,其他時候也用煤,第二天,得福都弄了一堆煤炭碎末過來。
說是稻花教,其實就是她動動嘴皮子,具體的事都是下人在做。
實驗了幾次煤炭和黃泥的比例,當天,蜂窩煤就坐了出來。
“等晾幹後,就能拿去用了。
”
李滿倉看到蜂窩煤後,激動的看着稻花:“夫人,這蜂窩煤可要比我們平時用的煤球好用多了。
”
稻花笑道:“那是自然。
”這可是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
李滿倉立馬道:“夫人,那日後我家的店就叫蜂窩煤店鋪?”
稻花笑了笑:“你都說了是你家的店,那自然由你們來做決定。
”
知道煤礦找到後,蕭烨陽就從軍營那邊回來了,将衛所官員考慮了一遍,最後派了張達過去負責煤礦的開采事宜,董元軒從旁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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