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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顔緻高,顔老太太冷哼了一聲,轉過頭,不看他。
顔緻高讪讪一笑,看向跪在地上的林姨娘和顔怡雙:“你們到底做了什麼,讓老太太如此生氣?”
雖是呵斥,可語氣并沒多嚴厲。
林姨娘最是了解顔緻高,一聽,就知道他沒有真的生氣,便大概的将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點出顔怡雙是小孩子不懂事,有口無心的。
聽了事情經過,顔緻高果然不覺得是什麼大事,笑着對顔老太太說道:“娘,怡雙這丫頭從小長在縣城,對鄉間之事自然是不了解的,她那麼說,不是有心的,你老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
見老太太神色稍緩,又看向稻花:“稻花,你是長姐,對于底下的弟弟妹妹要多加愛護,他們要是有什麼不對的,你可以指出來,但不能小題大做知道嗎?”
聞言,旁觀人一般的稻花猛的擡頭看向顔緻高,眼中閃爍着驚訝和難以置信。
爹這話的意思是說,今天的事是她錯了?
什麼叫小題大做?
他是覺得是她把事情鬧到祖母這裡的?
突然間,稻花心中那點剛升起的、為數不多的孺慕之情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稻花就那麼睜大着雙眼愣愣的看着顔緻高,直把顔緻高看得也有些不自在,最後不得不說道:“當然,這事怡雙也有不對的地方,不敬長姐,口無遮攔。
”
說着,瞪了一眼顔怡雙,給她使了使眼色:“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快過來向你大姐姐道歉?”
林姨娘推了一下沒有動彈的顔怡雙,顔怡雙這才不情不願的起身走向稻花:“大姐姐,怡雙知錯了。
”
她不情願,稻花又何嘗情願。
這種被人架在台子上必須原諒的做法,讓她反感透了。
顔老太太見稻花擰着眉,沒有任何動作,就知道孫女不樂意,看了一眼已經沉下臉的大兒,不得不伸手拉了她一下。
看到老太太的目光,稻花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淡淡的回了一句:“沒關系。
”
說完,屋裡的人和屋外的李夫人等人都同時松了一口氣。
自從顔老太太來了後,顔家人每天傍晚都會聚在一起吃飯。
今天傍晚,林姨娘帶着顔怡雙過來請罪的事,她們一出門,各房就已經知道了。
早早就聚了過來,觀望事情的發展。
就在大家覺得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稻花走到顔緻高身前,行禮說道:“父親,今天的事歸根結底都是因女兒送吃食引起的,為了避免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女兒以後不會再送了。
”
聞言,顔緻高神色一頓,剛想說可以繼續送,隻要她不去前院就可以了。
今天,縣衙的同事吃了長女送去的疙瘩湯後,都連連說好,就連清高的蕭師爺,今天說話也比往常多了一些,很是給他長臉。
可惜,稻花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還有,父親,女兒自小長在鄉間,比不得三妹妹他們有見識,會做的都是一些鄉下人會的吃食,很是上不得台面。
”
“可女兒呢,平時也沒其他愛好,就喜歡弄點吃的喝的,為了避免出現今天這樣的事,日後我做的吃食就不一一給其他人送去了。
”
“不過父親,這事我們可要事先說好了,日後若是因為我做了吃食,有人因為沒吃到,跑去你那裡鬧,你可不能在說是女兒的錯了。
”
一段話,稻花說得很是平靜,可聽的人卻不淡定。
看着轉身沒在看自己一眼的長女,顔緻高有些生氣,又有些郁悶,他也沒說今天的事是長女的錯啊。
好吧,他确實有些偏疼小女兒,這不是看着小女兒已經被母親罰跪了嗎。
今天的事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在中間調和幾句,這事也就過去了。
長女非抓着不放,讓他很是不快。
這個長女,氣性被母親養得有些大了。
老子說了一句,她倒是接連好幾句給頂了回來,這哪是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屋外的李夫人再也忍不住,掀開簾子就走了進去,看了一眼屋裡的人,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老太太,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飯了。
”
顔老太太看了一眼神色不愉的大兒,又看了看悶頭不語的孫女,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林姨娘:“老婆子聽說,别人家的姨娘都是要伺候主子吃飯的,今天晚上的飯,就讓林姨娘伺候吧。
”
這話一出,屋裡的顔緻高等人和剛走進的二房、三房都一臉震驚。
林姨娘雖是小妾,可因是秀才的女兒,又給顔緻高生了一隊雙胞胎,加之她弟弟也在三年前也中了秀才,還成了顔緻高的師爺,在顔府,還沒人真的把她當一般的小妾看待,就是李夫人,有些時候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跪在地上的林姨娘也是猛的擡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塌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這是要用她給大姑娘出氣!
“怎麼,我這個鄉下老太太,配不上你伺候?”顔老太太冷冷的看着林姨娘。
林姨娘急忙搖頭:“能伺候老太太是妾的福氣。
”
顔老太太這才看向李夫人:“擺飯吧。
”
顔家起來的時間比較短,吃飯的時候沒有什麼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
以往,飯桌上,有稻花和顔文凱兩人的插科打诨,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可今天,稻花垂頭不語,顔文凱就是想說話緩解緩解有些低沉的氣氛,也沒人配合他。
期間,老太太也沒刁難林姨娘,隻是吩咐她去給桌上的每一個人都添點菜。
對此,林姨娘羞得臉色漲紅。
給大人添菜還好,可給小輩,老太太這是真的拿她當下人看啦!
顔文彬和顔怡雙想說些什麼,可是被林姨娘制止了,一臉隐忍又委屈的給每個人布菜。
她能感受到,老爺的目光已經掃過來好幾次了,也好,老太太越打壓她,老爺就會越心疼他們母子。
“大姑娘,請用!”
别的人前,林姨娘都是默默的添菜,可到了稻花這裡,林姨娘卻出聲了。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顔緻高也看了過去,期間,還向稻花遞了眼色。
不過,稻花卻直接當做沒看到。
她知道,她那便宜父親,這是想讓她替林姨娘向顔老太太求情呢。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稻花淡淡的看了一眼林姨娘:“我不喜歡吃你夾的這個,換一樣。
”
林姨娘在給她布菜的時候出聲,無非有兩個目的。
一是在提醒在場之人,今天之事都是她引起的,以至于大家連飯都不能好好吃。
其他人或許還沒什麼,可她那便宜父親,看到自己愛妾受了這麼大委屈,還能對她沒點意見?
還有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激怒她吧?她一發難,林姨娘這個受害者可不就更加可憐了。
果然,稻花一開口,桌上好些人都面部不贊同。
林姨娘也是神色一愣,其他人,就是李夫人,在她夾菜的時候,就是不喜歡也不會開口,她實在沒想到大姑娘竟真敢在這個時候開口。
掃到顔緻高陰沉的臉色,林姨娘立馬顯得有些卑微的說道:“好,妾馬上給大姑娘換。
”
“夠了!”
林姨娘剛伸出手,顔緻高就出聲了,臉色難看的看着稻花:“稻花,她是你的長輩,你這是什麼态度?”
“啪!”
顔老太太猛的将筷子放在桌上,瞪着顔緻高:“你這又是什麼态度,讓你的愛妾伺候大家吃飯是我叫的,你有什麼氣,就沖着我來,吼稻花做什麼?”
顔緻高有些頭痛:“娘!”
這一次,稻花是真的有些心涼了。
她不相信顔緻高沒看出林姨娘在針對她,可是一個才剛到身邊一個多月的女兒,哪裡抵得上相伴了近十年的愛妾和一對承歡膝下的兒女。
稻花突然感到鼻子有些發酸。
一個多月的噓寒問暖,讓她誤以為這是父愛,可這是嗎?
也許有點吧!
不過前提是,她足夠乖巧懂事,一旦和他的其他兒女起沖突,受責備必然是她。
愧疚和愛,終究是不同的。
稻花覺得沒意識極了,站起身,對着顔老太太行了行禮:“祖母,稻花吃飽了,先行告退。
”說完,轉身就走。
看到稻花眼眶有些發紅,顔老太太立馬就心疼了,狠狠的瞪了一眼大兒子,剛剛還沉着臉的顔緻高也收斂了怒氣。
月光籠罩下的走廊,稻花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看上去嬌弱又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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