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十月中旬,劉莊頭一大早起來,就往地頭去巡視一番,看一看大棚裡的菜長勢如何了。
這大棚蓋起來,菜種下去,他幾乎天天都要去看上幾眼,主要也是留心菜的長勢,再則也是頗新奇,還是頭一次在冷天種菜呢,就算天天去地裡看,他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走出一個棚子,正準備去看下一個,迎面便見莊上巡查值守的幾個小子,便停住了腳。
“莊頭,又來看棚裡種的菜啊,也就是你,天天看都不膩的。”打頭的小子玩笑道。
“這怎麼能看膩,這可都是菜呢,種出來那就是白花花的銀子……”說到這個,他内心就一片火熱。
擡眼看向他們幾個道:“各處都看過了,沒什麼異樣吧?”
“沒有,我們都看着呢。”
“不要大意,我們這菜種出來,那就是真金白銀,都不知多少人會眼饞。”劉莊頭有點擔憂,又覺得欣喜,這一茬菜種出來,他們真的要發。
“莊頭你放心,我們都留心着呢,有隻老鼠跑過,都會多看幾眼,絕不敢大意。”
劉莊頭也知道,他們辦事很上心,便點了下頭:“這次的事情辦好了,主家也會另有賞賜,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主家手面寬,出手大方,這一點他們早就心裡有數。
“我們都懂。”幾人笑着點頭。
“對了莊頭,那大棚裡種的菜,有好幾種我都不認識的,那倒底是什麼菜,怪稀罕的。”
說起來也稀奇,他們都是莊稼人,對莊稼再熟悉不過的,可沒想到,居然連種出來的菜,都不認得。
劉莊頭煞有介事的開口道:“你們當然沒見過,就連我也沒有見過,聽文管事說,那些都是從海外得來的菜種。”
“原來是從海外得來的,怪不得這麼精貴。”
“可不是,咱們地裡的菜侍候好了,再留些種,以後莊上繼續種着……啧啧,咱們莊上的人,都有福了。”就隻種菜,就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行了,不要在這裡廢話,趕緊四下巡視一番,别讓人來莊上搗亂。”
劉莊頭揮了揮手,将人趕走,他自個将手背在身後,又向下一個棚子走去。
這大棚裡種的菜,每天勤澆水,長得又快又好,他思量着,約摸再過一個多月,這菜就能收獲了,隻想想就覺得激動,這些菜可是他親眼看着種出來的。
“莊頭,莊頭,你在哪兒啊?”
劉莊頭聽着聲音,從大棚裡鑽出來,有些不悅道:“大呼小叫幹什麼,毛毛躁躁的能幹什麼事,都叫你們穩重點了。”
“不是的,莊頭,有急事啊!”來人一臉焦急。
劉莊頭心都提起來了,疑心又有人來搗亂:“什麼急事,趕緊說。”
“那啥,裴公子來了莊上,說要見你。”
“哪個裴公子?”劉莊頭迷糊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道:“成公府的,咱們莊子的上一個主子?”
“可不就是他,不知怎麼的,突然來了莊子上,說要見莊頭,我這就趕緊來找你了。”
“行行行,我們趕緊過去,也不知是何事,他那樣的貴人,怎麼突然來了莊子上,以前可都沒來過幾回,現在莊子都易主了……”
他也沒好再多說下去,一路急匆匆趕了過去。
“小人見裴公子!”以前都是喚主子的,現在再喚主子就有些不合适,畢竟現在有了新主子,就這事兒上,劉莊頭還略覺得有點尴尬的。
裴子楓朝他擺了擺手,道:“不用多禮,早之前就聽說莊子上動靜不少,前兩天我見到侯夫人,說起種菜的事,她讓我得空可以過來瞧瞧,我今兒正好有閑,便過來了。”
啊,劉莊頭這才想起來,文管事似跟他提過一句,當時也沒放心上,畢竟人家貴公子,怎麼可能對種菜這些事感興趣,差不多都忘了這事,沒曾想人還真來了,要不是人來,他還真就不記得了。
“夫人确實有吩咐,公子你想瞧什麼,小的帶你四處走走。”
“就看看菜長得怎麼樣,真能在冷天把菜種出來?”
劉莊頭就嘿嘿一笑,道:“公子請随小的來,隻有親眼看過了,就知道了。”
裴子楓也不嬌情,跟在劉莊頭身後,往田間地頭走去。
入眼便是一個個白色的大棚,透過薄膜隐約能見到裡面綠色的菜,他眼睛不由瞪大了些,盯着那些薄膜瞧,卻怎麼也看不透裡面。
“公子别急,我們進大棚裡面,就能看清楚了。”
劉莊頭将人引入大棚中,從外面一走入,一陣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外面的溫度跟大棚裡面,就跟兩個世界似的,裡面寒風吹不着,還暖意陣陣。
裴子楓頗為新奇的四處看了看,随後目光才落到地面的菜上,瞧着那些菜,長得水靈靈的,長勢頗為喜人。
倒也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因為裡面夠暖和,寒風凍不着,所以菜才能長出來,搞明白了,倒也覺得這事兒很簡單,主要的東西還是在這大棚上。
他不由擡眼看了看頭頂的大棚,這玩意兒确實不錯,能透光,上面的陽光能曬進來,卻又不透風,大棚裡面十分暖和,這個倒是更稀罕。
點了點頭,最後目光落在地裡的菜上,問道:“這種的是什麼菜?”
他也不是五谷不分,很多菜他也是認得的,隻是眼前這個,瞧着有些眼生。
“這是辣椒,說是海外得來的種子,我們這兒以前沒有,看着挺稀罕,聽文管事說,這菜味道有些辣,但在冬天吃了,身子會很暖和,聽說夫人在洛水縣那邊就有種過,還沒有傳到京城來,這一茬,應該是京城的頭一份。”
說到這個,他就十分自得,什麼東西頭一份,那就稀罕得很,就以這個為鳌頭,到時候這波辣椒就能賣個好價錢。
裴子楓一聽,也覺得這東西怪稀罕的,隻冬天吃了身子暖和這一樣,估計就不會少人買。
“這菜要是成熟了,可千萬得跟夫人說一聲,給我們裴府留一些。”
劉莊頭嘿嘿一笑,道:“這個是自然,憑公子與侯府的關系,少了誰的,也不能少了公子的。”
場面話嘛,誰不會說了,隻是裴公子與侯府是什麼關系,他還真不太清楚,但連莊子都送給夫人了,想必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