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水河谷地,周軍大營北面的山谷裡,八十架投石機已然打造完畢,士兵們正拿着鐵錘和鐵釺開采石料,這個都是花崗岩,硬度非常強,要破成小塊再打磨成石彈,是非常麻煩的事。
工匠們也沒閑着,面對堅城僅有了投石機和沖車還不夠,需要雲梯。雲梯可不是普通的大木梯,它是由六個大木輪組合起來的車架底座,再裝上一個三角形的小屋,裡面可以藏着五十名士兵,後面是斜面梯子,高約一丈,寬為五尺,長有一丈五。
然後另一截梯子是折疊的,兩節梯子折疊處裝有滑輪,可通過後面撐起,前面拉扯繩索,使上面一截木梯翻轉,頂端大鐵鈎可穩穩地勾住城頭,可防止被推倒,或者滾木擂石等重物咂壞。
說起來雲梯是戰國時墨子所發明,算是非常古老的攻城武器,但因為太笨重,大軍攜帶很不方便,臨時打造是很需要時間的,而且對木料也有很高的要求,半個多月的時間,工匠營也就打造了二十多架雲梯。
“差不多了,有了這些重型器械,想攻破褒城不難,就是要快速把韓保正趕回南鄭,還不能等李廷珪作出反應,所以說這個仗不好打。”章钺指着谷地裡一字排開的二十多架雲梯,皺着眉頭對向訓道。
“王景太誤事了,他如果行軍快半天就剛好過了青泥嶺,那就不至于此了。好在寵福誠還沒趕來,否則我們就陷入了三面圍堵之中。”還沒什麼好辦法打破僵局,向訓也很苦惱。
兩人正說着,親衛都頭符昭信打馬沖進了山谷,上前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手舉一隻小竹筒禀報道:“禀二位将軍!楊玄禮送回了城固縣的情報。”
“哦?拿來看看!”章钺伸手接過竹筒擰開封臘,從内取出一卷薄絹抖開,看完遞給了向訓。
“有兩千兵力守衛也不好打,還有護城河,真要舍近求遠也不穩當啊!”向訓苦笑道。
“我們回營地召集大夥兒商議一下!”章钺心裡訊速盤算了一番,并不認同向訓所言。
中軍帳外三通鼓響,軍一級的指揮官們陸續到來,走進大帳兩邊坐定,章钺已在上首就位,向訓陪坐一旁,封乾厚則坐在章钺側後做一些會議筆錄。
情報在一衆軍官們的手裡轉了一圈,又回到了章钺的案頭,章钺拿起情報遞給封乾厚,由他整理存檔,戰後論功用得上。
“要躲開韓保正的視線攻取城固縣,可出兵三千左右,走斥候指明的山路,七十裡要走三天,而城固縣戰鬥一打響,韓保正必定會截斷這支偏師的退路,同時支援城固縣,那我們這邊主力就可以同時攻打褒城。”李處耘開口分析道。
“不錯!問題是城固縣一天是否能拿下?要保偏師退路,還得另派一到兩千兵,可埋伏于柳林鎮以北的山坡上,那是到通關山的必經之路。”羅彥環接着開口說。
“隻要我們主力未動,韓保正不會親自去救援的,可主力若動,就怕李廷珪從西縣翻牛頭山過來斷主力後路,那是否要分兵駐守牛頭山?”向訓為人謹慎,總是會考慮後路。
慕容延钊馬上反對,大聲道:“我們兵力本就不足,還守什麼後路?以我看來,可出兵三千打城固縣,主力南下五裡分拔兩寨,主攻褒城。李廷珪若來,決戰就是了!”
“打褒城絕不是一天的事,而打城固最多兩天,某贊同李将軍之策!”石廣均也開口說,惹得慕容延钊直翻白眼。
衆将各勢一辭,紛紛看向上首,章钺卻在和封乾厚小聲嘀咕着什麼,半晌似是商定了,這才轉過頭來,命符昭信取出地圖挂在木架上,上前取過一支木杆指着城固縣的位置,朗聲道:“諸位!王褒公竟然來不了,那就要靠我們自己了。而我們的作戰任務是什麼?”
“興元府!源州!”張從昭之前一直沒找着開口的機會,這時便湊趣道。
“不錯!李廷珪駐在西縣,想兼顧興州和興元府兩地,那我們大可不必理會他,主要對手就是韓保正、寵福誠。而我們隻要拿下城固縣,就堵住了寵福誠東進興元府之路,那麼,奪取城固縣的偏師可不僅僅是要堵住寵福誠,還要在他反應過來之一前,拿下源州興道縣,或者真符縣。有金州防禦使邴紹晖三千五百人在黃金水東岸,相信寵福誠還在與他對峙。”
章钺手執木杆在源州和興元府之間劃了一個圈,又移到了褒城,接着道:“那麼偏師三千人是不夠的,至少要五千,可試着聯絡邴紹晖夾擊寵福誠。這樣主力還剩下禁軍一萬一千,可在三天後南下打褒城,我們必須全力以赴!打破僵局,搶戰先機!”
“既然章都使如此決定,那我鎮安軍五千人是剛好,免得你部拆分反減弱了戰鬥力。”向訓便主動開口道。
“好!為免被蜀軍哨探發現,鎮安軍所部今晚就出發,現在是月中,夜裡有月亮,那就定于六月二十三,偏師和主力同時開打。”章钺當即就作出決定。
軍令一下,全軍都開始忙碌起來,鎮安軍要準備十天的幹糧,還有備用長槍、弓弦、箭矢等易損壞和消耗性武器。有數量不多的戰馬,又要帶馬料,至于重型器械,翻山越嶺自然是帶不了。
傍晚時分,章钺派出大量士兵在營地周邊三四裡内搜索一遍,将蜀軍哨探趕走,并就地巡視。入夜戌時初,由中軍斥候帶路,鎮安軍牙将劉欣發先率一千兵趁着夜色掩護悄然出發,小半個時辰後,向訓領兵四千跟着離開,向北鑽進了山林谷地。
山間小路崎岖曲折,有的山崖甚至需要攀爬,一邊走了兩天加上一個半夜,終于到了清水河西岸的林地裡,過河再經過一片谷地就是通關山,距城固縣三十裡,下山的路是丘陵平地,急需軍半天就可以兵臨城下。
到了這兒,前軍哨探遇上了楊玄禮派駐在清水河西岸聯絡的斥候夥長柳三郎,向訓便召過來問話。不一會兒,人帶到了,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背着刀槍,手裡提着包裹,估計是铠甲頭盔。非戰時一般不披甲,否則這夏天能熱死人。
“禀報向都監!大軍明日可先去通關山裡等着,斥候指揮宋淩光親自進了城固縣城内,十八日晚上再次傳出消息,正在設法勸降城固縣令,到時可能會接應我軍入城!”
“城固縣令叫什麼名字?何方人氏?可靠嗎?這兩天可有消息傳出?”向訓心中一驚,不由狂喜,連聲追問道。
若能免去攻城,那實在是一件幸事。如此奪城之後,就可以立即再出兵進攻源州,打寵福誠一個措手不及,這個城固縣令實在是一個關鍵人物,太重要了。
“回向都監的話,城固縣令名叫梁慶義,是興州人氏,這幾天再無消息傳出,不知道宋指揮是不是出事了,杜悉密也沒辦法再進城。”柳三郎照實回答。
“這樣啊!今天已經二十一了!”一點希望瞬間又不确定了,向訓喃喃了一句,心又提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