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覆蓋了下來,山中樹木叢生,道路原本就崎岖,懷藍和懷鹿原本還在使着“流星步”,與樹杈青葉們摩挲而過。
“小師哥,你可知這流星步的口訣?”懷藍問道。
懷鹿眨巴着一雙眼,似有一些無辜,沒有回答。
“那心法呢?”懷藍又問道。
懷鹿又怎麼會知道流星步的心法口訣呢,他隻是夜夜被師傅灌注鬼谷心經,體内貫通上下,常年奔跑于獅子峰上,稀裡糊塗就學會了這腿腳抹油的功夫,他使出流星步之時,隻是知道把身體中的氣力彙集于雙腿上,并未念什麼口訣心法。
見懷鹿若有所思卻沒有回答,懷藍特意把聲調擡高了許多。
“小師哥,你聽好了,記好了,一點靈光,千回淪落,四生六道遊遍。苦海淹流,幾許改頭更面。諒四大、虛幼無根,出沒甚、流星飛電!”
懷鹿字字都記在心間,嘴巴裡滋滋有味得砸吧着,“這天地間萬物莫非隻是這一點點,這一點靈光卻是能引領人向前,實在是妙,妙,妙!原來我隻是能感受到那一點,所以才拽住了體内的氣力,做到了流星飛電啊!”
再琢磨這心法,“苦海淹流,這創始祖師爺定也是個颠沛流離,體味人間大喜大悲之人,看似悲喜交加卻又看淡生死!”懷鹿有着超強的記憶力,這幾句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字字記牢後,感覺到體内的氣自如了許多,雙足輕盈了起來,原先費力摩挲雙腿,現在便可蜻蜓點水。
懷鹿追趕上了懷藍,沒有費多少力氣,心裡把那口訣反複琢磨,咀嚼嚼爛後吞入腹中,懷藍又接着說道。
“這個道,非常道。姓名根,生死竅。說着醜,行着妙。人人憎,個個笑。大關鍵,在颠倒。莫厭穢,莫計較。得他來,立見效。地天泰,為朕兆。你再這樣想想,念念,是否心中更加澄明!”
懷鹿依照懷藍的說法,又把這四十八個字挂在了嘴上,每念一句,就覺有一股清泉滌蕩着心靈,果然是澄明可鑒,不大一會兒,他便和這心法融為一體,眸光閃爍,似開悟了許多。
“流星步,真是妙!原來這不光是一門武學,還是修身之道啊!”懷鹿贊歎。
“咱們這個學派講究的就是内外兼修,無論是運氣還是棍槍,都離不開内心的修行,哈哈,小師哥,這一課,懷藍給你補上啦!”
說着,兩個小小的影子生出光輝來,一道白光,一道粉光,急速朝着蒼梧宮飛去。
蒼梧宮内燈火通明,千衆弟子都集在大殿之上,四周被布置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懷鹿拽着懷藍,蹑手蹑腳走了進去,見堂前有一棺木。
“小懷鹿,你跑哪裡去了?”懷鹿回頭,看見了烏燕,烏燕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
“我醒了就出去活動了下筋骨!”
“疑?你身上的毛不見了!你身邊的是?”
烏燕眨巴着一雙淚眼,上下打量了懷鹿一翻,又把目光放在懷藍身上,“今天師祖奶做頭七,這位小姑娘穿成這樣,不合适,還是快快去換了白衣吧!”
“頭七?不散師祖奶曾說過,她想要回獅子峰,你們是要把她入土嗎?我得去找師傅去!”
“這頭七也就是給師祖奶超度亡靈,願她老人家早登極樂,今天師祖奶還是會回到蒼梧宮的,稍後師姐師妹們就要回避了,你們也早早回屋去吧!不要在外面多呆了!”烏燕叮囑着。
懷鹿眼睛一溜,眸光又閃現了出來,“今天師祖奶會回來嗎?懷鹿還想再拜會一下呢,上回隻是短短相聚,懷鹿還有許多話想要跟師祖奶說......”
不等懷鹿說完,烏燕就用手捂住了懷鹿的嘴巴,把他拽到了大殿之外,“小懷鹿,不要亂說話,你帶着這個小姑娘,趕緊回房去吧!”
看來,烏燕是怎麼都無法理解懷鹿的心思,懷藍拽了拽懷鹿的衣角,懷鹿回頭,見懷藍眨了下眼睛,示意他最好先行離開,他隻好和懷藍回到了靜欲房中。
夜深了下來,蒼梧宮内除了燈火外,衆弟子都回到了房中,把房門緊鎖,生怕師祖奶回來,相中了哪位,攜上她一起登去極樂。
“其實,他們也是生怕不散師祖奶回來後,見到了你或者這些弟子,會心生挂念!”懷藍說道。
“師祖奶定會有挂念的,這偌大的蒼梧宮,有她太多的心皿,不行,我還是要把令牌還給師祖奶不可!”懷鹿說着,就打開了房門,一頭紮進了寂靜的蒼梧宮閣中。
他一路小跑着到了大殿之中,果然,弟子們都離開了,大殿隻剩下堆堆百花簇擁着棺木,懷鹿跪在棺木前,給師祖奶磕了三個頭,他手中緊緊攥着不散的令牌。
“師祖奶,師祖奶,你若真的回來,就見懷鹿一面吧!”懷鹿一邊叩拜,一邊反複念叨着。
忽而,長明燈塔内燈光閃爍了起來,一陣風吹來,似有白煙袅袅而起,彌漫住了整個大殿,懷鹿在這混沌的世界中,什麼也看不清,隻是覺得遠處的亮光處,有一人在撫琴,那琴聲悠悠揚揚,婉轉動聽。
懷鹿閉上眼睛,聽得認真了起來,琴聲穿透他的小身軀,他感受到了清爽自在,這琴聲和那日在雲雨閣中聽到的相似極了,但是感受卻很不一樣,那次琴聲中帶着殺戮的味道,這次卻是自在怡然許多。
“小家夥,你一會兒叫我師祖奶,一會兒叫我師叔祖,真是混亂呢!”
聽了撫琴人的話,懷鹿一下子就确認了,迷蒙中的那個人正是不散師祖奶。
“呵呵,蒼梧的弟子都稱呼您為師祖奶,懷鹿也就跟着叫了起來!”懷鹿答道,眼眸慢慢張開。
“我已歸極樂,你又喚我回來,所為何事?”隻能看見不散師祖奶的身影,但是見不得真面孔,也許是她的真身早就躺在棺木中,和懷鹿對話的也隻是一絲神迹罷了。
“師祖奶,師祖奶,懷鹿想還了您的令牌!”懷鹿手握着令牌,伸了出去。
遠處的綽影聽罷,甩袖起身,煙霧中可見一婀娜的身姿,在燈光中,分外的嬌美。
“蒼梧不可斷,你收下令牌之日起,就成了蒼梧的新主人,你可知?”
“啊?懷鹿不知,懷鹿不知呢!”懷鹿小臉上錯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