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惜其實早就知道戰北望為救三舅斷了一臂,三舅媽來信說過此事,并非特意說,隻是提起蕭家人的情況和這場戰事,才提了這麼一句。
宋惜惜看完之後回信,也沒提及此事。
在戰場上厮殺,有時候都分不清楚誰救了誰。
她自然希望每一位出征的将士都能全須全尾地歸來,但戰争就是這麼殘酷,總有流皿和犧牲。
宋惜惜是提起知曉了此事,但肅清帝卻在近日收到成淩關的捷報裡,才知曉戰北望奮勇殺敵,救人斷臂,立下功勞一事。
原先快馬送回來的塘報,隻禀報了軍情,并未提及誰的功勞,唯有在捷報裡才會附帶一份立功名單。
肅清帝很高興,商議軍情的時候特意贊賞了一句,仿佛是要證明當初他提拔戰北望并不是錯誤決定。
然後,他又仿佛怕贊賞了戰北望,會讓宋惜惜不高興,議事之後特意留下她來,道:“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你和他的恩怨,也該算了,一直記住隻會苦了自己。”
宋惜惜應一句是,沒說别的。
肅清帝以為她還有小情緒,便微笑着道:“你若是還不解氣,朕便不記他的功勞,也不準許他回京,讓他在成淩關待個十年八年,也算是懲罰了。”
宋惜惜有些愕然,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首先,她和戰北望個人的恩怨,不該與戰功挂鈎,他立功了,論功行賞便是,他犯錯了,依律例處置便是。
再者,在成淩關十年八年算是懲罰嗎?那外祖父一家駐守成淩關這麼多年,也是懲罰?
而且她覺得奇怪的是,皇上最近總會留她單獨說話,說的也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有時候後宮娘娘送湯水過來,還分一半給她喝,弄得她十分尴尬。
“這麼看着朕?還不滿意?”肅清帝笑着問道。
宋惜惜連忙道:“不是,微臣沒有這個意思,微臣和戰北望的過往已經煙消雲散,至于對武将的論功行賞,以及武将的駐守地,也不是臣能幹預的,更不該因臣而壞了規矩。”
肅清帝聞言,笑着指了指她,語氣含了幾分兄長的寵溺,“你這丫頭,如今倒是懂事得很。”
宋惜惜想起自己還沒去梅山的時候,皇上來找二哥談論策略兵法,每每遇到她,便也是用這種口吻跟她說話。
因為,二哥跟她說話的語氣便是這樣,皇上也學了二哥拿她當個小妹妹看待。
那時候聽慣的語氣,如今再聽,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仿佛,這些年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他還是那年的太子,她還是那個跳脫的小丫頭。
可分明早就物是人非,中間還摻雜着對他們夫婦的猜度,懷疑,警惕,防備。
宋惜惜覺得皇上這段日子很不正常,但她身為臣子,總不能說皇上抽風,隻能是微笑應對。
“跟朕說說梅山的事情吧。”肅清帝仿佛起了興緻,叫吳大伴上茶點。
宋惜惜肩膀微微繃緊,又說?前日不才說了梅山的事嗎?他是要刺探些什麼嗎?是懷疑師父?
她問道:“皇上還想知道什麼?”
肅清帝想了一下,道:“大前日說了你沈師兄的事情,前日說了你和沈萬紫如何不打不相識的,今日便說說師姐萍無蹤的事情吧。”
“二師姐?”宋惜惜心下當即警惕起來,萍師姐的雲翼閣是打探消息的,戰時可做探子用,很多時候都是雲翼閣給她傳的消息。
皇上果真對梅山起了疑心嗎?
“是,你的二師姐萍無蹤,朕聽聞雲翼閣是她創立的。”肅清帝笑盈盈,渾然不覺有什麼打探的意思,反而是真欽佩二師姐,想聽聽她的事情。
“其實雲翼閣最初是師叔想出來的,隻是委派二師姐去做,師叔喜歡做生意,他覺得消息能賣錢,結果發現打探消息也不容易,反而是養着一群人耗費了銀子,如今已有解散之意。”
肅清帝本來饒有興味,卻聽得她飛快地解釋說雲翼閣要解散了,他微微怔了怔,忽然意識到什麼,深深看她一眼,好一會兒才道:“嗯,今日便這樣吧,你先退下!”
宋惜惜連忙躬身,“是,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