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烏漆嘛黑的蘇暖冬，蘇又夏忍不住吐槽：「小四，你渾身上下怎麼髒兮兮的？臉蛋、腦門、通身的衣服，都沾滿泥巴，這身衣服，你還要不要？」

　　蘇凝秋深以為然：「這也太髒了，家裡的衣服本就不多，你再不愛惜點，便沒有衣服穿。」

　　唯獨蘇迎春牽著蘇暖冬的小臟手，蹲在河邊，用河水給她洗手洗臉，儘可能抹去可以抹的臟污。

　　「小四第一次挖泥鰍，小孩子家家的，臟一點在所難免。村裡哪家的孩子不整天弄得髒兮兮的？就牛叔家的小兒子，整天鼻涕蟲，一身衣服都是鼻涕。就這樣，他還三五天不換衣服，咱家小四好多了。」

　　蘇迎春作為長姐，看著三個妹妹在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長大，也有種老母親的心情。

　　小四人小呢，原就不指望她多能幹，隻當帶她出來玩兒，間中潛移默化讓她跟著學習生活的本領。

　　「大姐最好了！我最喜歡大姐！」

　　蘇暖冬被溫暖的對待，立即嘴甜甜地說道。

　　蘇又夏點點她飽滿的腦門：「小四啊小四，咱們四姐妹當中，屬你最狗腿。小小的人兒，最會抱大腿。」

　　有大姐護著，蘇暖冬朝蘇又夏做鬼臉，吐舌頭。

　　蘇又夏氣得直瞪眼，揚手嚇唬她。

　　被蘇迎春拿眼神制止，沒好氣道：「又夏，她二姐，你幾歲了？跟四歲小孩計較什麼。」

　　她一邊給蘇暖冬清洗，一邊隨口問：「小四挖了多少泥鰍？」

　　「滿滿的一桶哦。」蘇暖冬認真地回答大姐。

　　蘇迎春一笑置之，心裡不相信，嘴上贊道：「小四真厲害！第一次就能挖到泥鰍呢。」

　　話尾剛落，走到泥鰍坑的蘇凝秋突然間大叫：「大姐，二姐，真的是滿滿一桶泥鰍！好多好多的泥鰍！小四真的太棒啦！」

　　蘇迎春的動作一頓，蘇又夏第一個竄過去。

　　當蘇又夏看到滿桶滑不溜的泥鰍劇烈掙紮時，瞪大明亮的眼睛。

　　蘇迎春用巾帕給蘇暖冬擦乾淨，再整理一下衣裳，然後快步走過去。

　　當她的目光觸及幾乎滿溢木桶的泥鰍時，表情險些失控。

　　原來是出於愛妹之心，對蘇暖冬一頓誇讚。

　　這廂方才知曉，她的小妹沒有撒謊，真挖了滿滿一桶的泥鰍！

　　「咱們家的小四棒棒噠！」

　　蘇迎春忍不住抱著跟過來的蘇暖冬，一頓親。

　　「大姐，口水。」

　　蘇暖冬擡袖擦拭臉蛋。

　　蘇迎春沒有被她嫌棄的動作打擊到，反而捏捏她的嬰兒肥臉蛋，戲笑道：「你不是最喜歡大姐嗎？怎麼反倒嫌棄大姐的口水？」

　　「我最喜歡大姐，沒說喜歡大姐的口水。」

　　蘇暖冬無辜地噘著小嘴兒。

　　一貫沉穩的蘇迎春難能可貴有這調皮的一面，也難見著她吃癟。

　　蘇又夏看得哈哈大笑：「大姐，吃癟了吧。小四，你糟了，以後你大姐不會護著你呢。」

　　蘇暖冬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大姐……」

　　「別聽你二姐胡說八道，隻要是大姐的妹妹，大姐都護著。」

　　蘇迎春面無表情地瞥向蘇又夏，蘇又夏立即噤若寒蟬。

　　就是這種眼神，總是讓她想起阿娘，彷彿一種天然存在她們心中的威嚴。

　　大姐果然深得阿娘的真傳！

　　「聽阿爹說過，泥鰍比魚貴，鎮上的大戶人家愛吃泥鰍，多貴都吃得起。這滿滿一桶能賣不少錢呢。」

　　財迷蘇又夏抱著泥鰍大木桶，笑眯眼，彷彿看到滿罐子的銅闆。

　　倒是蘇迎春最穩得住，好東西首先要搬回家，才能真正屬於自己。

　　「都先別忙著高興，中午有人從田裡回家吃飯，會經過咱們家門口。咱們得先把魚和泥鰍搬回家，免得村裡人看見眼紅。」

　　蘇迎春比她們年長，對人性有更清醒的認知。

　　「小四，你留著這兒看著剩下的兩桶。又夏，凝秋，咱們三人一人提一桶回去，能提得動不？」

　　蘇凝秋重重點頭：「我能的！山上滿滿一背簍的枸杞，我都能背動。區區一個木桶，我能提動。」

　　關鍵時刻，她絕對不能掉鏈子。

　　蘇迎春轉向蘇又夏，蘇又夏瞪眼：「大姐，我什麼力氣，你不會不知道吧？我一個人能提兩桶。」

　　「好。那小四隻管看好最後一桶便好。」

　　蘇迎春分派完任務，三姐妹齊齊行動。

　　因為不遠處就是家門，小四一個小孩看著一桶魚，她們倒沒有多擔心，想著很快就能回來，並且大多數都提回家。

　　不過事實上，她們仍是太過放心，高估了人性。

　　蘇暖冬一個人乖乖地守在木桶旁，寸步不離，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四丫，你傻傻的站這兒幹啥子呢？」

　　蘇暖冬擡頭，是村裡的盧家嬸子。

　　她自小被教導做個有禮貌的好孩子，所以她脆生生地打招呼：「嬸子好！」

　　盧嬸子忘了應聲，此時，她眼睜睜地盯著木桶瞧，彷彿被什麼定住似的，一動不動。

　　蘇暖冬危機感頓生，一把環抱住大木桶。

　　盧嬸子笑得跟大灰狼一樣，無比溫柔的語氣：「四丫啊，這些魚從哪兒來的呀？」

　　「河裡捉的。」蘇暖冬乾巴巴答道。

　　盧嬸子眼睛一亮，指著前面的河段問：「就在這河裡？」

　　蘇暖冬不情不願地點頭。

　　要不是阿娘說要有禮貌，她根本不會回答。

　　點頭是她最大的極限，因為年幼的她感知到她的不懷好意。

　　盧嬸子走近河邊，隻見河水清澈見底，一條拇指大的魚兒都沒見著。

　　她回到蘇暖冬身邊，蘇暖冬心生警惕，再次一把抱住木桶。

　　盧嬸子訕訕一笑，耐不住貪婪的心情，她露出自以為最和藹可親的笑容。

　　「四丫呀，你看你有一整桶的魚，給嬸子幾條唄？你來旺哥好久沒吃過魚，多可憐啊！你是個好孩子，你來旺哥身體虛，你給嬸子帶幾條回去，讓你來旺哥補補身體吧？」

　　蘇暖冬擰著小眉頭，糾結得很。

　　她家的魚不止一桶，有好幾桶，她要不要分給她幾條？

　　「那嬸子就捉幾條啰。」

　　盧嬸子不待蘇暖冬答應，伸手進木桶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