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院子久未回來,倒是明亮透淨,一點也不像長時間沒人住的房子那樣冷寂。顯然常有人過來收拾。
姜望走進院中,滿意地點了點頭。
“客廳說話。”他提議道。
獨孤小便小跑着先進房間,利落地找出茶水來,擺好茶盞。
這院子其實都是她親自收拾的,每三日必來灑掃一次,無論鎮務多麼繁忙。
隻不過她不會在姜望面前以此邀功罷了。
她始終以姜望的侍女自居。盡管她現在已經超凡,又被交付青羊鎮的鎮務,在整個嘉城城域也是頭面人物了。
侍女給老爺收拾房間,那實在是太天經地義的事情。
側卧的窗戶清風一動,姜望便知,尹觀已經進去房間歇着了,這是給他提醒。也有表示不會偷聽他們談話的意思。
向前無精打采地往前挪動着,仿佛對此一無所覺。
但姜望知道,他是能夠察覺到的。
曾留于時代絕巅的劍術,恐怖非常。
三人在客廳中分别落座,往常都是四個人,但這會竹碧瓊的“剝削契約”已經期滿,自回近海群島去了,沒能當面道别,倒讓姜望有些遺憾。
一同為青羊鎮做了那麼多努力,幾人之間還是有一定感情基礎在。
不過竹碧瓊回近海群島,那是“享福”去了,也沒有什麼好擔心。
在近海群島,釣海樓就算不是說話聲音最大的勢力,也是其中之一。胡少孟已死,大仇得報。出身于釣海樓的她,隻要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未來就不會差。
姜望坐得随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
從坐姿便看得出人的部分性格。
比如獨孤小,她隻沾了椅子半邊,随時可以聽吩咐起身。彙報鎮務的時候,眼睛時刻關注着姜望的表情,頗有些小心翼翼。她對姜望忠誠肯定是很足夠,但也帶着讨好。因為姜望是掌控她命運的那個人。
而向前則生生把椅子變成了另一張床,整個人像一灘爛泥,直接癱在椅子上。姜望毫不懷疑,下一刻就能聽到他打呼的聲音。
簡單地聽了聽彙報,對獨孤小,姜望是信任的,但這種彙報仍然是必須。他信任獨孤小,和他仍需要監督獨孤小的權力,這不是一件矛盾的事情。
前者是個人情感,後者是規則必須。
不要小看這種規則,它是任何一個勢力的根基。
在齊國頂級名門重玄家的巨大鬥争漩渦裡掙紮那麼久,姜望對這些東西已經不再陌生。
“不錯。”獨孤小彙報結束後,姜望點頭表示贊許:“你做得很好。”
獨孤小高興地笑了,得了姜望的誇獎,對她來說比什麼都強。
“啪!”
姜望跟獨孤完話,伸手拍了向前的大腿一巴掌,将這家夥從沉重的睡意中趕出來。
向前蓦然驚醒,沒好氣地瞪了姜望一眼。
隻是那總是半睡半醒的眼睛,實在沒有多大殺傷力。
“你呢?你這段時間又做了點什麼?”姜望故意扳着手指頭道:“我可是每個月都要付你道元石的。”
向前懶懶道:“你不會希望我做點什麼的。”
對于青羊鎮給他的職責定位來說,無事發生就是他最大功勞了。
姜望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就是要找他的茬。“把你的口水擦擦。”
向前伸手一擦,擦了個空,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歎了口氣:“你現在真夠無聊的。”
姜望笑了笑:“那我給你找點不無聊的事情?”
“敬謝不敏!”向前豎起雙手反對:“青羊鎮很小,我也很廢物,還是無聊點好。百無聊賴,才是人間煙火。”
姜望聽懂了他的暗示。
一個藏頭露尾的強者,跟在姜望身邊,絕對不可能有什麼好事情。向前對青羊鎮很有感情,不然也不會守在這裡。早在唯我劍道暴露出來的時候就離開了。
他提醒姜望,青羊鎮承受不起太大的風險。
姜望沒有立刻表态,而是又看向獨孤小:“小小,你現在修行上怎麼樣?”
“那可真不怎麼樣!”向前難得地批評道。
以他的性格,别人怎麼樣跟他屁點關系都沒有,他才不會在乎。
早前混在礦場的時候,跟張海共事那麼久。張海天天搗鼓他的破丹,以向前深藏不露的實力和眼界,可有多說一句?
但獨孤小這姑娘,畢竟與他并肩戰鬥過。而且……他怎麼可能忘得了,胡栓子臨死前的表情。
所以竹碧瓊離開後,他就接下了指點獨孤小修行的重任。
他這麼頹廢的人都說不怎麼樣,那就是真的乏善可陳了。
姜望聞言一愣:“怎麼說?”
他是了解獨孤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