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相決,戰場從來早早的掃蕩幹淨。
便是雙方哨騎有所疏忽,戰場中心的生靈也早該自己逃命才是。
人一入林,鳥便自驚、走獸自奔。
更何況大軍相逼,兵煞沖天。
然而在赤尾郡戰場中心,卻詭異的還有第三者存留。雙方哨騎,都有意無意的避過這裡。
慘白色煙氣仿佛一隻雲獸,自倉豐城域一直漂浮到這裡。而誤入其間的人或獸,全都再無聲息。
當然事實上,它是被陽建德的大軍,“逼”至此地。
二十一萬大軍從衡陽郡進入赤尾郡,自西北赴東南。即使是白骨道聖主,也不得不有所避讓。
雙方維持着一個微妙的距離。
到最後,便出現了如今戰場中心的這一幕。
慘白色煙氣滾滾,白骨道聖主漂浮其間。
與之相鄰的兩座城池,一座為陽建德所屯駐,一座被重玄褚良直接推平。
兩方大軍之間,隻有三十裡的緩沖之地。在超凡力量主導的戰場上,這幾乎不構成安全距離。
大戰随時會開始。
方圓百裡之内的天空,連雲都被兵煞沖散。
而戰場中心的慘白色煙氣,看起來就像是雲團落在了地上——雖然它看起來太滲人了些。
煙氣之中,有歌在唱,其聲極哀,循環往複。
齊軍之中,重玄勝頻頻看向姜望。
因為自聽到這歌聲時起,姜望的表情就好像凝固了,再無變化。唯有握劍的手,指骨已經發白。
這樣的姜望是他從未見過的。
這樣的堅決殺意,幾乎無法掩飾。
然而大軍之中,非是閑話的時候。他也隻能默立軍陣中,等待主帥軍令。
……
重玄褚良凝神聽着白骨無生歌,
這歌訣是白骨道長老陸琰在為白骨道聖主護法。
白骨道的根本教典即是《白骨無生經》,僅從名字上,就可見這門歌訣對于白骨道的意義所在。
當初在楓林城,陸琰是以此歌訣引導無生無滅陣,而至于此時,則是借用陽國社稷飄搖之爐,為白骨道聖主控制“火候”。
“但凡陽國有一點希望,陽建德都不至于韬光養晦這麼多年。我沒有給他破局的機會,他又何嘗肯給我一戰而決的機會?”
重玄褚良似是在顧自感歎:“這就是他在等的變數。”
陽建德何曾為此放棄地利?重玄褚良步步為營,一路平推過去,陽建德根本毫無地利可言,秋殺軍也不存在立足未穩。
“殊不知,大帥也正等此刻!”來自大澤田氏的田安泰在一旁逢迎。
重玄褚良隻稍稍敲打了一下,他就已經變得很乖巧。
在很多人看來,這一戰已無懸念,他們隻是跟着混功勞罷了,在這種時候若被逐走,真是哭都沒地方哭。
重玄褚良還不至于對手下将領的冒犯念念不忘,軍中行事,罰了便是過了。
“我軍有殺絕陽域的決心,但不代表隻要這一個結果。這異變鼠疫着實麻煩,待那邪物吸完疫氣……”
重玄褚良正随口說着話,就在這時。
“踏我生死門,披我黑白巾。”
“殺我舊時意,度我去時人!”
“殺我舊時意,度我去時人……”
白骨無生歌忽然稍有變化,在末句上重複了一次,音調飄渺。
重玄褚良直接終止話題,拔身而起。
“列陣!”
麾下衆将各自引兵,一時間兵煞如龍卷。
重玄勝因為之前瓦解日照郡威脅的功勞,也自領了一隻五千人的軍陣,姜望和十四在他左右護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