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一口一個神道大昌的時代,一口一個少見多怪。把向前唬得一愣一愣的,深感自己見識短淺。
不過他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見識少就見識少,不如人就不如人,做廢物很舒服。
躺平任嘲的向前,讓人失去了嘲諷的樂趣。
姜望不滿意地敲了敲扶手:“小小你先去做事,回頭我們來處理你的小周天。”
姜魇雖然給出了解決方法,也附贈了秘術,但姜望仍然不會未經驗證就輕易嘗試。畢竟涉及神魂層面,于他于獨孤小,都需要謹慎對待。
小小應聲去了。
姜望看着向前,不再玩笑:“我去臨淄的時候,你說,故事裡的主人翁,又到了無望的時刻。我讓你在青羊鎮拭目以待。”
“現在重玄勝已經從無望的處境掙脫出來,重玄遵成了完全的孤家寡人。手下勢力被清掃一空,王夷吾也被我親手擊敗,三年内不能踏入臨淄。”
“在我們離開青羊鎮的時候,你能想象得到嗎?這種結果?”
向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們很了不起。”
“你知道我說這些,不是為了炫耀。”
姜望滿心的誠懇:“跟我離開的時候相比,你的修為沒有任何變化。你的傳承,你的天賦,都不該如此。我無權幹涉你的選擇,也不能夠替你決定你的人生。但是作為朋友,我想問你,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下去嗎?永遠就這樣了嗎?”
向前臉色有些不自然,用打哈欠來掩飾:“這樣不是挺好的嘛。”
“就連張海都夢想着練出絕世神丹,一步登天。雖然他的路子不可行,但他至少還有那樣一份期待。你呢?你心裡就沒有什麼想要的,炙熱的東西嗎?”
“我挺炙熱、挺努力的了。”向前敷衍道:“我隔幾天就會調息一下。沖不破蒙昧我有什麼辦法?”
“我見識過你的鋒芒。蒙昧之霧能夠攔得住你的唯我劍道?”姜望說道:“向前。阻止你的不是蒙昧之霧,是你動搖的心。”
向前閉上眼睛,整個人向後躺:“你不會理解那種絕望的,你沒有像我那樣,親身經曆那一切。姜望,我很羨慕你。但隻能羨慕。”
他意态蕭索,整個人全無鬥志可言。當時為保護青羊鎮而展現的短暫鋒芒,仿佛隻是昙花一現。
他心中的絕望,永遠無法消解。
姜望沉默了半晌,然後說:“你收拾一下,明天跟我一起走吧。出個遠門。”
或許是察覺了姜望的情緒,向前這次沒有犯懶,而是問:“去哪裡?”
“去一個很久沒有人去的地方。”姜望說。
他站起來往外走。
向前仍然縮在椅子上,但已經睜開眼睛,看向姜望的背影。
在他的視角裡,這少年身姿挺拔,直脊而行,與以往的每次轉身沒什麼不同。
但這一次,向前感受到一種孤獨。
我亦飄零久。
……
姜望走出客廳,往尹觀藏身的廂房走去。此時院裡隻有向前在,倒不必刻意遮掩什麼。
行至門前,他已經收拾好情緒,于是屈指叩門。
笃笃笃。
尹觀沒有出聲,但門已經無聲打開。
“我與尹觀有些話要說,需要保密。”姜望在通天宮内說道。
說完,也不待姜魇反應,便直接鋪開神魂花海,将冥燭圍在其間。
尹觀此時已經解下匿衣,正獨自坐在一張靠牆的椅子上。之前大概是在想些什麼,皺着的眉頭仍未撫平,看到姜望進來,也隻是投來探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