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邪大大方方地在桌邊坐下了,好像全然不把之前的刁難放在心上,笑道:“姜大人有什麼辦案思路,盡管說來,也好讓我學習學習。”
姜望也笑,自儲物匣裡取出一本薄冊,放在林有邪面前:“本官為此案殚心竭慮,思路自然是有的。這裡有一份金針門給的相關資料,林捕頭可曾細瞧過?”
度厄金針是金針門立宗之本,其中有三式秘針。曆來隻傳門主。
武去疾自七星秘境成功回歸後,就被完全确定為下任金針門門主。
武一愈無望門主之位,一怒之下襲擊了門主武一愚,盜走度厄金針秘典,遠走海外。
那三式秘針,需要特定藥材洗練,金針門報案的情報中,有相關記載。
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來,齊國這些宗門,對齊庭的信任。畢竟知道了這些藥材,就有很大可能倒推出秘針來。當然,也說不定是金針門太恨武一愈了,以至于為了将武一愈繩之以法,連宗門的秘傳也不顧保密了。
這些藥材裡,有幾味是相當罕見的,如卿玲華、翠芳蘿、秋貂白。
整個近海群島的藥材市場裡,一年也未必能交易幾次。從這些藥材的流向入手,就有很大機會找到武一愈的蹤迹。
武一愈盜走了度厄金針秘典,不可能不學那三式秘針。
當然,這種找人的事情,其實直接請重玄勝或姜無憂調人來辦更方便,他隻需在找到人後上門擒拿即可。
但現在林有邪跟在身邊刨根究底,他不得不展現一下自己的辦法。
林有邪接過薄冊,随意翻了翻,便已猜到姜望的思路,不由輕笑了兩聲。
“林捕頭有不同意見?”姜望挑眉問道。
“沒有。”林有邪仍是笑呵呵的:“姜捕頭想人之所未想,此法簡直絕妙!”
諷刺的味道,幾乎要溢出話外來。
姜望很是不滿:“你有什麼意見,不妨直說。何必陰陽怪氣?”
“哈!我隻問一個問題。”林有邪食指指尖敲了敲桌面:“這麼簡單的問題,姜大人都能想到的,武一愈就會想不到嗎?買藥材這種事,他随便給點銀子,讓個乞丐來代買,您到哪裡去尋線索?”
這位女捕頭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豁達寬容,像是不介意,一笑泯恩仇。但一有機會,就逮着姜望嘲諷。
話裡話外,都開始鄙夷姜望的腦子了。
什麼叫姜大人都能想得到?
姜望的确之前沒有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隻是上島後臨時找了個思路,沒有經過仔細推敲,難免有些漏洞。
但此刻他隻冷笑一聲:“林捕頭,你都能想到的,本官會想不到嗎?”
“在你無頭蒼蠅般東奔西跑、徒勞無功的時候,本官已是查過了。”
咱們的姜大人從容笃定:“卿玲華和秋貂白且不去說,前些日子就有過交易,線索難以追溯。但最近這一年來,近海群島都未出現過翠芳蘿!武一愈才得到度厄金針秘典,根本來不及準備。本官隻要拿出一顆翠芳蘿來,他定然不會錯過。屆時他是自己喬裝前來也好,還是請人代買也好,咱們順藤摸瓜,還怕抓不到人?”
其實姜望隻是因為謹慎使然,之前在島上觀察的時候,為了搪塞林有邪,就習慣性地也查了一下藥材流向。
又在此刻被林有邪嘲諷的時候,臨時想到了補完漏洞的辦法。
但他表現得仍是智珠在握,好像早有準備,就等着林有邪跳上來挨打。
姜望的這番話裡,尤其是說她“無頭蒼蠅般東奔西跑”那一段,着實氣人。
我東奔西跑、徒勞無功,還不是因為你瞎指揮,故意刁難嗎?
林有邪暗暗磨了磨牙齒,面上仍有微笑:“既然姜大人早有算計,咱們依計而行便是。還有什麼可商量的?”
姜望也假模假樣地笑了笑:“林副使,本官豈是攬功之人?這案子,是咱們聯手去辦,自不能隻有本官的功勞。這樣,本官已經定下計策,掌握大局。現在萬事俱備,唯獨欠一顆翠芳蘿。這翠芳蘿,就由林副使負責吧!”
林有邪驚呆了。
且不說這位姜大人前倨後恭的嘴臉。
單論這份計劃本身,雖算得上有針對性,但也不是多麼了不起。無非就是“攻敵之必救”,最關鍵的,就是那顆相當難得的翠芳蘿。
但姜望竟毫無羞愧地把這事推給了她……
她很想問一聲,姜大人,合着出海辦案,您就出個嘴巴嗎?
可回頭一想,也是她自己非要跟過來一起辦案的,真是有氣也不知該如何撒。
她特意跟來,也有自己的目的,終究不能拂袖而去。
沉默了一陣,林有邪終于說道:“這翠芳蘿我可以準備。但不知姜大人願意為此付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