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城,祀殿。
董阿的死,是為國捐軀。
他在副相的位置上戰死,理應得到尊榮。
所以他的靈柩,現在停放在祀殿上。
國戰塵埃落定後,莊高羨與杜如晦第一時間就回了新安城,甚至等不及先安頓好大軍,隻留下傷勢頗重的皇甫端明獨自處理。
段離可以死,賀拔刀可以死,隻要死得有價值。
但董阿的死,是動搖國家的事情。
将才易得,相才難求。
就之前來說,董阿的死,直接動搖了整個戰場,逼得莊高羨不得不提前發起決戰。
就事後來說,董阿的死,造成了杜如晦之後的人才空缺,也讓杜如晦沒辦法專注修行,沖擊洞真。
因為除了董阿外,沒誰有足夠的能力和威望,可以再接掌相位。
現在董阿那被肢解的屍體,就躺在靈柩裡面。
身體的各個部分,隻是簡單地拼湊在一起。
眼睛睜着,死前的表情,竟然是在笑。
董阿已經很多年沒有笑過了,無論是升官,還是修為進益,永遠是面容嚴肅,一闆一眼。這麼多年來,就連禮貌性的微笑都沒有。以至于杜如晦甚至都忘了,原來他也是會笑的。
而且還笑得這樣狂肆,這麼不董阿。
這個跟了他那麼多年的家夥。
不知不覺間,已經從一個一闆一眼的少年,長成一個嚴肅剛正的中年。
從一個到處碰壁,碰得頭破皿流的小捕快,長成了不怒自威、極其可靠的國家副相。
然後死去,變成現在支離破碎的屍體。
杜如晦低着頭,注視董阿睜着的眼睛,仿佛要從那雙眼睛裡,看到兇手的模樣。
這當然是徒勞。
那雙眼睛,曾經牢牢印刻了兇手的樣子吧?
隻是早已經消散了。
即使他杜如晦戰力非凡,乃是一等一的神臨強者,卻也無法在這雙眼睛裡找到答案。
莊國取得了莊雍國戰的勝利,但是一國副相死去了,兇手仍然不知道是誰。無論雍、洛、陌、成,都沒有出手的痕迹。
最早調查死因的,是國院六傑之一的林正仁,卻也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這具屍體永遠不會再說話了,永遠不會再站出來,反對他的意見。
說起來倒像是好事,但又沒有那麼好。
杜如晦靜靜地看着,久久的沉默。
莊高羨就站在他旁邊的位置,看着他的表情,覺得自己的這位國相,真是有些老了。
“這是什麼玉?”莊高羨問。
他伸手從董阿的屍體上,正心口的位置,拾起一塊青色的玉珏。
董阿的遺物,都還好好的保留着,就連最為珍貴的兩界尺,也沒有丢失。這塊玉珏,正是遺物之一。據說屍體被發現的時候,這塊玉珏就這樣擺放着,沒有人移動過。
杜如晦看了一眼,仔細想了想,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董阿的好友,張新涼所遺。”
“張新涼?”莊高羨顯然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杜如晦歎了一口氣:“陛下,您不應該忘記他。其人在玉京山的九霄壇會上,為了給莊國道院争資源,力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