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與鄭隐打得一番機鋒,正好又将己身之道悟深了些。
隻是他那句話剛吐出,即刻就遭了鄭隐的嘲笑。
這位明面上為浪蕩敗家子,實則是精擅暗殺的強人,全然不在乎陶真人那好大名頭,好似聽到了這世上最滑稽之言,朗聲笑道:
“哈哈哈……陶真人好氣魄,好一副英雄膽。”
“若鄭某沒記錯的話,真人昔年乃是南粵境内一散修,天賦卓絕,隻修散落在外的靈寶道法就成了氣候,一出現便揚名南粵,更驚動靈寶宗未來宗主多寶真君,遣了三件仙寶去接引。”
“之後更一路順暢,不論做何事都可成,如今擁有的神通法力足可讓同輩天驕羞慚至死。”
“卻不知為何?這般高高在上的靈寶道子,會發出這般言語。”
“僅憑真人修的是那?”
“倒不是不信真人這救世之心,隻是真人不曾吃過底層之苦,更不曾當過底層凡民,神仙般的人物,真能曉得此界萬民想要何種秩序?”
不知為何,鄭隐明明得了兩件祖神異寶的灌注,已知悉陶潛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現下,說話卻是愈加不客氣,愈加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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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陶潛直視其眼眸,瞬息讀懂其心思……
絲毫不惱,隻是一字一字回道:“我曉得!”
這三字,聽來好似輕飄飄。
但莫名的,鄭隐隻覺自己根本無法吐出任何質疑之語來。
似乎上首這神仙般的靈寶道子,比他還笃定那問題的答案。
二人這機鋒,到此處時。
不論是陶潛還是鄭隐,心中都明悟,正是因緣際會,騎虎難下。
是以鄭隐仍不放棄,話音一轉又道:
“真人說要砸爛舊世道,旁人聽了許會信服,要鄭某也信卻難。”
“舊世道,可不止區區一個方士。”
“鄭某身融天軌,窺得此界諸秘,如今正好講來,好叫真人知曉自己所言多麼狂妄。”
“先說那方士,十幾尊道化境老怪,一衆堕落子嗣,竊取祖龍遺産,趴伏長生天朝兩千多年吸皿,真人奮力掙紮,付出作為代價,也不過是解了李萬壽的一隻魚鈎罷了,要與之對抗,真人哪怕有十條命,百條命,也不夠用的。”
“再說諸世家,自那修家始,又有姒家、張家、李家、秦家、王家等等,便說那修家好了,真人許是以為此族壓榨凡民不過也就是尋常世家那種魚肉之法,實則大錯特錯,此族行徑比之方士更加狠辣,乃是絕根之法。”
“此族皿脈有詭,其統治之地凡有天賦出衆者降生,不論姓氏為何,其父母如何調教,一旦有了心智,必要去投修家,幾無例外。就如追殺真人那位修仲琳長老,其本性許,但在一夜之間心智魂魄皆自認為是修家人。”
“此,僅僅是修家恐怖之一罷了。”
“此族如此,與其齊名的姒家、張家必也這般可怕。”
“這數個大族存世可說已達數千上萬年,比長生天朝還要久遠。”
“真人覺得,此是舊世道麼?可要砸了?”
說到此處,鄭隐似來了興緻,打算将心底藏着的諸多隐秘俱都吐露。
雖發了問,卻不待陶潛回複便又繼續道:
“說得世家,再說仙門。”
“此界有修行之法,道路成千上萬條,什麼道門十二派,佛魔諸宗,旁門左道雲雲。”
“雖有諸多先輩靈祖大能去往域外,為此界阻些兇險,然下亦有無數不肖後輩,肆意妄為,忘卻自身亦曾是人族,隻将凡民視作是牲畜奴仆,随意玩弄,壓榨索取。”
“因這些人異力非凡,所造成的災殃卻比隻吸皿的方士之流要大不知多少倍。”
“什麼故意散播缺陷經冊釣無數人族去修煉,或者将人族軀體魂魄視作靈材,煉了吃了……随處可見,鄭某本不欲舉更多例子,真人一路行來想必也見得多了。”
“不過話說到此,卻也要讓真人曉得真相才是。”
“可曾聽過、、。”
“這些禍事,皆發生在祖神禁法尚未破碎之時,分别由你靈寶宗三位長老所做惡事。”
“彼時那些個小妖小魔畏懼禁法威能不敢出來作惡,似靈寶宗這等大派出來的,倒知曉禁法漏洞,反倒害了不少人族。”
“便是現在,真人你既是從蓬萊海出來的,可敢否認你山門内無有那些畜牲邪魔?”
“靈寶宗如此,其餘大派又如何?”
“便是自稱慈悲的自在寺之流,又如何?”
“真人你且說說,這些可算是舊世道?可也要砸了?”
……
當鄭隐,一字一字,将這些都吐出時。
陶潛尚未回答,他懷中袁公雕像震顫,傳音過來道:
“小子,莫要應他。”